夕阳把青云宗外门的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云层像是被泼了一层融化的金箔,层层叠叠地铺在天边。伙房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暮色中渐渐淡去,丝丝缕缕地融入晚霞,像是被这温柔的天色悄悄融化。赵铁柱扛着最后一捆劈好的木柴,脚步沉重地走进伙房后院。木柴捆得紧实,边缘的硬木刺得他肩膀生疼,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浸湿了粗布短打的领口,留下一圈深色的汗渍。
他把木柴整齐地堆在柴房角落,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了千百遍。柴房里弥漫着干燥的木头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炭灰味,这是他每天都能闻到的味道,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呼吸。靠在冰冷的柴房墙壁上,他大口喘着气,胸腔因为长时间的负重和劳作而微微起伏。晚风从敞开的小窗户吹进来,带着后山草木的清香,拂过他汗湿的额头,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在林尘小院外看到的景象 —— 那个瘦削的身影站在破败的院子中央,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一次次重复着简单到极致的拔剑动作。阳光晒得他皮肤发白,汗水湿透了身上的旧衣衫,紧紧贴在单薄的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他的双手缠着肮脏的布条,布条下隐约能看到渗出的血迹,可每一次拔剑、收剑,都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中的剑。
“林尘师兄……” 赵铁柱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壁上的木纹。自从那天隔着院墙看到林尘练剑后,他就像心里被种了一颗种子,忍不住开始留意关于林尘的所有消息。在伙房这个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议论声,而林尘,总是能轻易成为弟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清晨切菜时,负责处理蔬菜的杂役弟子李二一边用力剁着萝卜,一边跟旁边烧火的王小三闲聊:“你们听说了吗?林尘这个月的贡献点又是负数,都快负五十了!要是月底前还凑不够,恐怕就要被执事赶出宗门了。”
王小三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苗 “噼啪” 一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赶出宗门才好呢!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留在宗门里也是浪费资源。每天就知道在院子里瞎练那破剑,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赵铁柱蹲在旁边整理木柴,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头。他知道贡献点对一个外门弟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 没有贡献点,就换不到修炼用的最低阶灵石,领不到足够的粮食,甚至连居住的小院都可能被收回。他自己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劈柴、挑水、打扫伙房,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也不过只能拿到五个贡献点,勉强够换两个掺了细糠的白面馒头和一小份清水煮菜。
还有一次,他去外门粮库领当天的粮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个粮库杂役的对话。粮库的刘管事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个叫林尘的,今天又来领粮食了,还是只能领最粗劣的黑面馒头,连半块咸菜都没有。我看他瘦得都快成皮包骨了,颧骨高高凸起来,眼窝陷进去一大块,再这么饿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垮了。”
另一个年轻的杂役笑着附和:“谁让他没本事呢!没有灵根,又不会像王强那样钻营,也不会讨好执事,只能吃这种苦。我听住在他隔壁院的弟子说,他经常饿肚子,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他出来找吃的,估计是在院子里练剑练得忘了饿,也可能是根本没东西可吃。”
赵铁柱手里的粮袋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用手紧紧攥住。林尘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他想起自己每次领到馒头时,虽然也觉得难以下咽,却至少能填饱肚子,而林尘,连这样的 “粗茶淡饭” 都难以保障。更让他心里发紧的是,他还听说王强那伙人最近变本加厉地找林尘麻烦。
昨天中午,他推着泔水车路过演武场附近,听到几个外门弟子在议论:“你们不知道,昨天下午王强带着两个跟班,直接闯进林尘的小院,把他院子里唯一一口能煮点热水的破锅给砸了,还把林尘藏在床底下的几块黑面馒头全扔到了泥水里,踩得稀烂。”
“真的假的?林尘就没反抗吗?”
“反抗?他哪敢啊!王强可是炼气三层的修为,林尘连灵根都没有,怎么反抗?听说他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脸色白得像纸,可眼神里却一点都没怂,不知道是傻还是倔。”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赵铁柱的心里。他想起自己在家乡的时候,因为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家里穷得叮当响,他经常被村里的富家子弟欺负。有一次,对方抢了他好不容易攒钱买的笔墨,还把他推倒在泥水里,他只能趴在地上看着,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那时候,他多希望能有人伸出手拉他一把,哪怕只是说一句公道话。而现在,林尘就像当初的自己,在困境中苦苦挣扎,却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一句话,更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
“都是可怜人啊……” 赵铁柱靠在柴房的墙壁上,轻轻叹了口气。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发芽、生长 —— 他想帮林尘一把,哪怕只是给林尘送一个馒头,让他能饱餐一顿。
这天傍晚,夕阳彻底落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铁柱终于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劳作,他的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渗出的血水和灰尘混在一起,结成了暗红色的痂。他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伙房的领餐处,从管事手里接过自己的晚餐 —— 两个用粗布包着的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碗盛在陶碗里的清水煮菜。
馒头里掺了不少细糠,咬起来有些刺嗓子,却比林尘领的黑面馒头要白软许多,至少能咽得下去。那碗清水煮菜里,只有几片发黄的青菜叶子,看不到一点油星,汤水里漂浮着几粒盐粒,这就是他一天辛苦劳作后,能得到的最好 “犒赏”。
他拿着食物,没有像往常一样找个角落赶紧吃掉,而是走到伙房外一棵老槐树下。夜色渐浓,外门的街道上,弟子们大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弟子匆匆走过,脚步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赵铁柱剥开包馒头的粗布,看着手里温热的馒头,又想起了林尘那双因为饥饿而失去光泽的眼睛,想起了他瘦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胳膊。
那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 他要把其中一个馒头送给林尘,再把自己珍藏的咸菜疙瘩也一起送过去。
可刚迈出脚步,他又犹豫了。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杂役,每天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而林尘再怎么说也是外门弟子,比他的身份要高。自己主动送食物过去,林尘会不会觉得他是在可怜自己,会不会觉得没面子,会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而且,王强那伙人要是知道他帮了林尘,会不会找他的麻烦?他只是个普通的杂役,没有修为,没有背景,根本经不起王强的报复。
他攥着馒头的手微微收紧,馒头的温热透过粗糙的手掌,传递到他的心里。他想起了林尘在院子里坚定练剑的样子,想起了林尘被王强欺负时倔强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当初被欺负时的无助。最终,那份源自同是底层人的共鸣,那份对弱者的同情,战胜了所有的犹豫和顾虑。
“不管了,就算被误会,就算会有麻烦,我也想帮他一把。”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赵铁柱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馒头揣进怀里,用衣襟裹好,生怕馒头凉得太快。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小心包好的小包裹,里面是一小块巴掌大的咸菜疙瘩。这咸菜疙瘩是他上次帮伙房的王大师傅劈了一下午的硬木柴,王大师傅看他实在辛苦,特意从自己的份例里匀给他的。咸菜疙瘩咸香可口,能就着馒头吃,他自己一直舍不得吃,把它藏在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想留着在实在没胃口的时候吃一点,或者等攒多了带回家给母亲尝尝。
现在,他决定把这一小块咸菜疙瘩也一起送给林尘。他知道,林尘平时连咸菜都吃不上,有了这咸菜疙瘩,林尘吃馒头的时候,至少能多一点滋味,能吃得更香一些。他把咸菜疙瘩用油纸仔细包了又包,确保不会洒出来,然后也揣进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确认食物都放好了,不会掉出来。
接着,他趁着夜色越来越浓,避开路上偶尔经过的行人,沿着偏僻的小巷,朝着林尘所在的那片破败院落走去。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起来有些磕磕绊绊。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揣了一只乱撞的小兔子,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被别人看到。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在别人看来可能很傻,甚至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不后悔,他只是想做一件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想给那个在困境中挣扎的人,送去一点温暖。
大约走了一刻钟,他终于来到了林尘的小院外。院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了白天那熟悉的、坚定的拔剑声。赵铁柱站在院门外,侧耳倾听,只能听到风吹过院墙上杂草的 “沙沙” 声。他猜想,林尘大概是练剑练了一整天,累得实在撑不住,已经歇下了。
他站在院门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犹豫了很久。他不敢直接推门进去,怕打扰到林尘休息,也怕自己突然出现会吓到林尘,更怕看到林尘疑惑或者拒绝的眼神。他在院门外徘徊了好几圈,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一丝院门。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静静地靠在墙角,剑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院子里的地面坑坑洼洼,散落着几块碎石和几根干枯的杂草,看起来格外破败。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一点,再轻一点,生怕发出声音。
他快速走到院门内侧的一个角落里,这个角落正好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能勉强挡住雨水和夜风。把食物放在这里,既不容易被别人发现,也不会被雨水打湿。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温热的馒头和用油纸包好的咸菜疙瘩,轻轻放在角落里。为了防止晚上起风把油纸吹走,他还特意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小心翼翼地压在油纸的一角。
做完这一切,他又警惕地环顾了一下院子,确定没有人发现后,才像做贼一样,猫着腰,轻轻推开院门,快速跑了出去。跑出很远之后,他才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着气。刚才的紧张和害怕,让他的后背都湿透了,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流,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和满足,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他抬头望向林尘小院的方向,月光下,那座破败的小院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希望林尘师兄能看到这些食物,希望这些食物能帮到他一点。”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然后转身,朝着伙房的方向走去。夜色中,他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林尘就醒了,经过一夜的休息,他的体力恢复了不少,双手的伤口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疼痛,只是偶尔会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那是伤口在慢慢愈合的信号。
他伸了个懒腰,从简陋的土床上坐起来。土床很硬,铺在下面的稻草已经有些发霉,但他早已习惯。他走到院门口,打算先去井边打些水,洗漱一下,然后开始新一天的训练。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院门内侧角落里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东西,旁边还放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油纸的一角压着一块小石子。
林尘愣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个粗布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白面馒头,虽然已经凉透了,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状,没有变形。馒头的表面还带着淡淡的麦香,比他平时领的黑面馒头要白软许多。他又拿起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小块咸菜疙瘩,散发着淡淡的咸香味,让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他的心里泛起一阵疑惑,不知道是谁会给自己送食物。是苏婉清吗?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苏婉清送的东西,无论是朱果、金疮药,还是赤霞果和生肌活血散,都带着灵气,精致而珍贵。而眼前的食物,却充满了烟火气,朴素得就像伙房里最普通的餐食,更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手笔。
他拿着馒头和咸菜,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清晨的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温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份食物里,包含着一份真诚的善意,一份不图回报的帮助。在这个人人都只看重实力和利益的宗门里,这样的善意,就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显得格外珍贵。
他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他知道,自己现在确实需要这份食物。长时间的饥饿,已经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次训练到一半,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停下。他轻轻咬了一口白面馒头,馒头的松软和淡淡的麦香味在他的口腔里散开,虽然因为凉了有些发硬,却依旧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吃到的第一顿像样的食物。
他又拿起一小块咸菜疙瘩,放进嘴里。咸菜的咸味刺激着他干涸已久的味蕾,让他原本有些麻木的味觉重新苏醒。他细嚼慢咽地吃着,每一口都吃得格外珍惜,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味。馒头和咸菜的组合,在别人看来或许简陋至极,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阳光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他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和一小块咸菜上。林尘吃完最后一口,将油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他抬起头,望向院外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他不知道送食物的人是谁,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弟子还是杂役。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懂得体谅他人难处的人。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像一股温暖的暖流,缓缓流淌在他的心里,也给了他更多坚持下去的力量。
“谢谢你。”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然后握紧了拳头,转身朝着院子中央的训练区走去。新的一天开始了,他还有成千上万次的拔剑要完成,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这份朴素的善意,会像一盏小小的灯,照亮他前行的道路,让他在追逐变强的路上,不再感到寒冷和孤独。
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上的锈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调整好姿势,双脚与肩同宽,重心下沉,深吸一口气。
“铮 ——!”
清脆的拔剑声再次在小院里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更加有力。这一次,剑鸣声里不仅包含着他对变强的渴望,还带着他对那份未知善意的回报之心。他要更加努力地训练,早日摆脱困境,早日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将来有一天,要是有机会,他也要像帮助他的人一样,去帮助那些和他一样在困境中挣扎的人,把这份朴素的善意,一直传递下去。
剑鸣声在清晨的小院里回荡,穿过院墙,飘向远方,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即使身处黑暗,也总有微光,即使渺小如尘埃,也能拥有温暖他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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