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青云宗外门的青石板路,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巷口打着旋儿。林尘推开小院木门时,指尖先触到了门框内侧那处被磨得光滑的角落 —— 这是近一个月来,他养成的无意识习惯,像是在确认一份藏在暗处的约定。
果然,那里躺着一个用新鲜荷叶裹着的小包。荷叶上还沾着晨露,晶莹的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小片湿润的痕迹。林尘弯腰拾起,指尖传来淡淡的温热,像是刚离开灶台不久。他小心翼翼地展开荷叶,里面是两个圆滚滚的杂粮窝头,表面撒着一层细密的芝麻,掰开时能看到里面掺着的红豆碎,热气裹着麦香和豆香扑面而来,让他的胃不由自主地轻轻蠕动。
这是赵铁柱第多少次送食物了?林尘已经记不清了。从最初硬邦邦的白面馒头配咸菜疙瘩,到后来用油纸包着的盐炒豆子,再到有一次用粗陶碗盛着的凉粥 —— 那粥熬得浓稠,米粒都煮开花了,碗底还沉着几颗没煮烂的红枣,显然是对方舍不得吃,特意留给他的。每一次的食物都普通,却带着一股格外扎实的烟火气,不像苏婉清的赤霞果那般带着灵气,却能精准地熨帖他饥肠辘辘的胃,也暖着他那颗被现实反复磋磨的心。
他走到院心的石桌旁坐下,慢慢啃着窝头。芝麻的香脆、红豆的清甜,混着麦粉的醇厚,在口腔里慢慢散开。这味道让他想起前世母亲蒸的馒头,简单却踏实。阳光渐渐爬过院墙,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尘一边吃,一边下意识地活动手指 —— 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新长的皮肤泛着淡粉色,握剑时的疼痛感轻了许多。这一切的改变,都离不开那个藏在暗处送食物的人。
他从未刻意去寻找对方的踪迹,却早有猜测。能频繁拿到这些热乎的家常食物,又能避开众人耳目将东西放在院门口,大概率是伙房的人。林尘甚至能想象出对方的模样:或许是个沉默寡言的杂役,每天在灶台边忙碌,趁间隙偷偷攒下一点吃食,再绕远路送到这里。这份不图回报的善意,像一缕微光,照进了他满是荆棘的修行路。
吃完窝头,林尘将荷叶仔细叠好,埋进院角的菜地里 —— 那里种着他前几天在后山挖来的野葱,荷叶腐烂后能当肥料。他拿起靠在墙角的锈剑,剑身上的锈迹被他磨掉了不少,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剑身。深吸一口气,他摆出熟悉的姿势,“铮” 的一声,剑刃出鞘,清脆的剑鸣声在小院里回荡,比半个月前更显利落。
此时的伙房,正弥漫着浓郁的麦香。赵铁柱蹲在灶台边,眼睛紧紧盯着蒸笼的出气孔,蒸汽带着热气扑在他脸上,让他黝黑的脸颊泛起红晕。他今天特意提前一个时辰来伙房,帮王大师傅劈了两捆硬木柴,又把灶台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为了能拿到刚出锅的杂粮窝头。
“你这小子,今天怎么比我还急?” 王大师傅掀开蒸笼盖,白花花的蒸汽瞬间涌出来,他用长柄竹勺将窝头一个个盛进竹篮,“平时让你多干点活,你总磨磨蹭蹭,今天倒是勤快得很。”
赵铁柱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憨厚的笑:“王师傅,您蒸的窝头好吃,我想多学两手,回家给我娘也蒸一次。” 他这话半真半假,想给娘学手艺是真,想给林尘带热乎窝头也是真。
王大师傅被他逗乐了,拿起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窝头塞进他手里:“行了,拿去吧!不过别忘了把泔水倒了,今天天热,晚了该馊了。”
“谢谢王师傅!” 赵铁柱双手捧着窝头,快步走到墙角,用干净的荷叶仔细裹好,又在外层包了一层粗布,揣进怀里。怀里的温热透过粗布传到皮肤上,他忍不住用手按了按,生怕窝头凉得太快。
推着洒水车走出伙房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赵铁柱没有直接去林尘的小院,而是按照往常的路线,先去外门东侧的弟子宿舍收集泔水。他知道林尘每天清晨会在院门口停留片刻,现在这个时间,林尘应该已经开始练剑了,贸然过去容易被发现。
泔水车 “轱辘轱辘” 地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单调的声响。赵铁柱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路过演武场时,他看到几个外门弟子正在练剑,剑光闪烁,剑气纵横。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眼神里带着一丝羡慕 —— 他也想像那些弟子一样,能修炼灵力,能挥剑斩敌,而不是每天只能和泔水、木柴打交道。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推着车往前走。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庸,能留在青云宗已经很不容易了,能帮到林尘师兄,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不一样的价值。
收集完泔水,已经临近正午。赵铁柱推着满满一车泔水,慢悠悠地朝着林尘小院所在的巷子走去。他特意绕了远路,避开人多的地方,还提前将车停在巷口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确认四周没人后,才从怀里掏出荷叶包,快步走到林尘院门口,将包轻轻放在门框内侧的角落,又用一块小石子压住荷叶的一角,防止被风吹走。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停留,转身快步回到洒水车旁,推着车继续往前走。他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连车轱辘的响声,都仿佛变得轻快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铁柱的 “投喂” 从未间断,林尘的训练也越来越顺利。他的拔剑速度从最初的 1.8 呼吸单位提升到了 1.2 呼吸单位,精准度偏差控制在了 0.008 寸以内,身体也因为有了稳定的食物补给,渐渐变得强壮起来,不再是之前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这天下午,阳光格外毒辣,烤得地面发烫,空气都仿佛扭曲起来。林尘正在院子里进行高强度训练,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他的粗布衣衫,贴在背上,勾勒出日渐结实的肌肉线条。他的动作标准而流畅,拔剑、收剑,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剑鸣声在小院里回荡,清脆而坚定。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喧哗声,夹杂着嚣张的笑骂,打破了小院的宁静。林尘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 是王强的声音。
这些天,王强似乎因为忙着准备外门小比,很少再来找他的麻烦。林尘本以为对方是暂时搁置了,没想到今天又找上门来。他没有停下训练,依旧专注地拔剑,却悄悄竖起耳朵,留意着巷口的动静。
巷口,王强带着李虎和张豹两个跟班,晃晃悠悠地走来。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弟子服,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玉带,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山水图,一看就价值不菲。身后的李虎和张豹也穿着干净的衣服,挺胸抬头,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听说那个废物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天天在院子里练那破剑,吵得人心烦。” 王强一边走,一边不屑地说道,扇子轻轻扇动,却扇不走他脸上的倨傲,“今天咱们就去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就算他再怎么练,也还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强哥说得对!” 李虎立刻附和,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上次砸了他的锅,还以为他能老实几天,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知好歹。这次咱们不仅要教训他,还要把他那破剑给扔了,让他再也没法练剑!”
张豹也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恶意:“对!还要让他给强哥磕头认错,不然咱们就把他的小院给拆了,让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到了林尘小院所在的巷口。可刚拐进巷子,他们就停下了脚步 —— 一个壮实的身影挡在了路中间,正是推着泔水车的赵铁柱。
赵铁柱正弯腰整理车上的绳索,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王强等人,脸上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后脑勺:“王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王强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洒水车,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捂住鼻子,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滚开!好狗不挡道!没看到我们要过去吗?”
赵铁柱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依旧站在原地,赔着笑解释:“王师兄,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前面刚清理完泔水,地上都是湿滑的污水,还沾着不少馊掉的饭菜,味道也冲。我怕弄脏了师兄们的衣服和鞋子,影响师兄们的心情,要是耽误了师兄们的事,那就不好了。”
王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里充满了怒火:“少跟我废话!赶紧把车挪开,别耽误我们教训那个废物!”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赵铁柱嘴上说着,动作却慢吞吞的。他蹲下身,假装整理绳索,手指却故意将绳索绕了几圈,还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王强等人,脸上带着无辜的笑,“这绳索有点松了,我得绑紧点,不然泔水洒出来,弄脏了师兄们的路,那就更不好了。师兄们再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巷子里的酸臭味越来越浓,王强和两个跟班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王强穿着崭新的弟子服,鞋子是刚从坊市买来的云纹布鞋,怎么也不愿意踩在满是污水和馊饭的地上。李虎和张豹也一样,他们的衣服虽然不如王强的名贵,却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生怕被泔水弄脏。
“你他妈能不能快点!” 王强忍不住爆了粗口,脸色涨得通红,却又无可奈何。他看着赵铁柱那一脸无辜的憨厚样子,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 —— 跟一个浑身馊臭的伙房杂役计较,赢了也不光彩,反而会被其他弟子笑话;可要是不跟他计较,又咽不下这口气。
赵铁柱依旧慢吞吞地整理着绳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这绳索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哎呀,好像又松了……”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将绳索又弄松了一些,拖延着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越来越毒,巷子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王强和两个跟班站在巷口,被酸臭味熏得头晕脑胀,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衣服。他们看着赵铁柱磨磨蹭蹭的样子,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没办法。
“强哥,要不我们绕路吧?” 李虎忍不住小声提议,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这地方太臭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再待下去,我怕我要吐了。”
张豹也跟着点头,脸色发白:“是啊强哥,跟这杂役耗着没意思。咱们绕路过去,一样能教训那个废物,没必要在这里受这份罪。”
王强狠狠地瞪了赵铁柱一眼,又看了看巷子里满是污水的地面和那辆挡路的洒水车,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知道,再在这里耗下去,不仅教训不到林尘,还会让自己难受。
“他妈的,真晦气!” 王强骂骂咧咧地转身,“走,我们绕路!”
李虎和张豹如蒙大赦,赶紧跟着王强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口。临走前,王强还不忘回头瞪了赵铁柱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威胁,像是在说 “你给我等着”。
赵铁柱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憨笑慢慢收敛,眼神里闪过一丝与他气质不符的机灵。他快速整理好绳索,回头望了一眼林尘小院的方向,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剑鸣声,心里松了一口气。确认四周没人后,他才推起洒水车,慢悠悠地离开了巷子。
而小院里的林尘,将巷口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顿了顿,心中豁然开朗 —— 那个默默送食物的人,终于露出了水面。他没想到,对方不仅会给他送食物,还会用这种笨拙却有效的方式,为他挡掉麻烦。
一股微妙的暖意,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起,在冰冷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种感觉,不同于苏婉清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善意 —— 苏婉清的帮助像是月光,清冷而珍贵;而眼前这份帮助,更像是冬日里的炭火,平凡却温暖,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林尘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再次举起锈剑。这一次,剑鸣声比之前更加坚定,更加有力,仿佛要将心中的温暖和感激,都融入到每一次拔剑之中。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条艰难的修行路上,他有了一个默默支持他的伙伴。
阳光依旧炽热,小院里的剑鸣声却从未停止。林尘的身影在阳光中穿梭,每一次拔剑都更加坚定,每一次收剑都更加沉稳。他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即使身处困境,即使面对强权,他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更不会辜负那些默默支持他的善意。
巷口的赵铁柱,推着泔水车,脚步轻快地朝着泔水坑的方向走去。他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 —— 他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帮到了林尘师兄。虽然他没有修为,没有背景,不能像苏婉清那样给林尘提供珍贵的灵果和药材,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林尘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林尘能更安心地训练。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林尘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站在院门口,望着巷口的方向。赵铁柱推着空的泔水车,慢悠悠地从巷口走过,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又很快分开。没有言语,没有手势,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一个在小院里执着地练剑,一个在伙房里默默地劳作,看似毫无交集,却因为一份朴素的善意和一份默默的守护,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就像两颗平凡的星星,在浩瀚的夜空中,用自己微弱的光芒,彼此照亮,彼此温暖,共同在这个残酷而现实的宗门里,努力地生存和成长,朝着各自的目标,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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