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诗语”的名字时,江凌雪刚把最后一口米饭扒进嘴里,瓷碗与竹筷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她指尖划过接听键,林诗语带着暖意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漫出来,像午后晒过太阳的棉花,软乎乎地裹住了她的耳廓:“喂,宝,你到家了吧?吃饭了吗?”
江凌雪弯了弯唇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上张妈刚给她盛汤时留下的温热痕迹,声音里藏着卸下心防的松弛:“到了到了,刚把碗放下。准备收拾下去医院看我哥,爷爷奶奶和爸妈这几天守着他,肯定熬得没精神,我去替替他们,让他们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跟你一起去!”林诗语的声音立刻拔高了些,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我刚到家换完衣服,这就开车去你家楼下接你,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你别急着出门,等我电话。”
江凌雪还想再说句“不用麻烦”,听筒里已经传来了挂电话的忙音,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漫开细碎的笑意——从小到大,林诗语永远这样,不管她遇到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她起身走进房间,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件素净的白色针织衫,又找了条深色牛仔裤,指尖掠过衣架上那些花哨的裙子时,下意识地避开了——去医院看哥哥,还是穿得素净些好。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是林诗语到了。江凌雪挥挥手跟爸妈告别,快步跑下楼,就看见林诗语正趴在黑色轿车的方向盘上朝她挥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快快快,我给你哥煲了排骨玉米汤,在路上路过花店买了束向日葵,说看着能让人心情好。”
江凌雪坐进副驾驶,鼻尖立刻萦绕开向日葵清新的花香,混着林诗语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些。林诗语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侧头看她:“你别太担心,医生不是说你哥只是暂时没醒吗?等他醒了,肯定第一时间要找他宝贝妹妹。”
“嗯。”江凌雪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脸上,明明是暖融融的,她却觉得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早上在电话里,爸爸说哥哥是“意外”摔倒撞到了头,可她总觉得不对劲,哥哥从小就沉稳细心,怎么会平白无故在自家公司走廊上摔倒?
车子驶进医院大门时,林诗语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到了,别想太多,先去看看你哥。”江凌雪深吸一口气,拎着保温桶和向日葵,跟着林诗语走进住院部大楼。电梯里人不多,镜面映出她的脸,眉眼间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可眼神里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因为找不到爸妈就哭鼻子的小丫头了,现在,她要保护哥哥,保护这个家。
VIp病房在住院部的顶层,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护士站的方向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江凌雪走到病房门口,指尖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奶奶熟悉的咳嗽声,她心里一紧,猛地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奶奶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鬓角,手里攥着哥哥平时戴的围巾,眼睛红红的,正小声地跟爷爷念叨着“景辞怎么还不醒”;爷爷站在病床边,背对着门口,她能看到爷爷肩膀微微颤抖的弧度,原本挺直的脊梁好像被岁月和担忧压得弯了下去;爸爸和妈妈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妈妈手里拿着纸巾,不停地擦着眼泪,爸爸紧紧握着妈妈的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
“爸妈,爷爷奶奶,雪儿回来了。”她声音发颤,手里的保温桶“咚”地一声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快步走了过去。
爷爷猛地转过身,看到她的瞬间,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涌满了泪水,他嘴唇哆嗦着,伸手想要碰她,又怕碰碎了似的,半天只说出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家雪丫头长大了,都长这么高了。”
奶奶丢下手里的围巾,踉跄着站起来,一把抓住江凌雪的手。奶奶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腹上还留着常年做家务磨出的茧子,可握在她手上,却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来来来,让奶奶看看,我们雪儿是不是瘦了?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人欺负你?”
“奶奶,我想你了。”江凌雪再也绷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扑进奶奶怀里,紧紧抱着奶奶的腰,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扑进奶奶怀里寻求安慰那样。奶奶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带着淡淡的皂角味,她埋在奶奶的衣襟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些年在外面受的委屈、对家人的思念,全都在这一刻翻涌出来。
奶奶抱着她,也哭得浑身发抖,苍老的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哭闹的她那样,小声地念叨着:“奶奶也想你,天天想,夜夜想,就盼着你能早点回来……”
林诗语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幅久别重逢的画面,鼻子也酸酸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她悄悄抹了把眼泪,把向日葵放在柜子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打扰这来之不易的团聚。
“好了雪儿,别哭了。”爸爸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带着沙哑,“你奶奶年纪大了,眼睛本来就不好,再哭下去该难受了。”妈妈也走过来,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眼神里全是疼惜:“是啊,囡囡,不哭了,回来就好,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江凌雪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嗯,我不哭了。能见到你们,真好。”她看向沙发那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梳成乖巧的马尾,手里拿着一个玩偶,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女孩开口了,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爸妈,爷爷奶奶,这就是姐姐吗?长得真好看。”
江凌雪心里“呵”了一声——这就是爸爸在电话里提过的养女,江若薇。她表面上看着单纯无害,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挑衅和嫉妒,却像针一样扎在江凌雪心上。江凌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看着她攥着玩偶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僵硬,心里冷笑:白莲花绿茶的演技,也不过如此。
爸爸走过来,拉着江若薇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雪儿,这是薇薇,江若薇。当年你走失后,你妈妈天天以泪洗面,生了一场大病,嘴里总念叨着你的名字。我实在没办法,就去福利院领养了薇薇,她跟你年龄差不多,想着能陪你妈妈说说话,宽宽心。你放心,”爸爸急忙补充道,生怕她误会,“你永远是江家的大小姐,我们跟薇薇说好了,对外就说她是我们认的干女儿。”
江凌雪看着爸爸紧张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爸爸是怕她难过,怕她觉得这个家的位置被人占了。她笑了笑,眼神却冷了几分,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爸,不用说这些。既然是家里的人,以后我会好好‘善待’妹妹的。”
“善待”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江若薇对上她的眼神,心里猛地一紧——江凌雪的眼神太吓人了,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戳进她心里。她攥紧了手里的玩偶,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贱人!你为什么要活着回来?这江家大小姐的位置,这爸妈的疼爱,这爷爷奶奶的关心,本来都该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抢?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好看,一定会把你赶出江家!
江凌雪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心里冷笑更甚,面上却装作没看见,转头看向爸爸:“爸,我哥呢?他在哪?快带我去看看他。”
“在里面的病房,我们怕人多吵到他,就把床挪到里间了。”爸爸说着,就领着她往里面走。林诗语见状,连忙说道:“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我在外面等你们,不进去打扰了。”
里间的病房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声音,单调而规律,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江凌雪心上。病床中央躺着一个年轻男人,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正是她的哥哥江景辞。
江凌雪快步走过去,轻轻握住哥哥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指腹上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哥哥是做设计的,为了赶项目,经常熬夜画图,手上的茧子就是这么来的。
“哥,阿雪回来了。”她声音发颤,豆大的泪珠落在哥哥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更疼,“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不是说,等我回来,要带我去吃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糖醋排骨吗?你快醒过来,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小时候哥哥背着她上学,到她偷偷把哥哥的设计稿画得乱七八糟,哥哥却从来没骂过她,只是笑着揉她的头发……那些细碎的往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眼泪却越流越凶。
外面的江家人听到她的哭声,心里都不好受。奶奶擦着眼泪,拉着爷爷的手,小声说:“让雪儿跟景辞说说话,说不定景辞能听到呢。”爸爸和妈妈对视一眼,也轻轻退了出去,连带着江若薇,也被妈妈拉到了外间。
病房里只剩下江凌雪和江景辞两个人,还有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江凌雪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她松开哥哥的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她跟着师父学过把脉,虽然不算精通,但基本的脉象还是能摸出来的。
指尖下的脉象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更让她心惊的是,她能隐约感觉到,哥哥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不是肉眼能看到的那种,而是一种让人觉得压抑、阴冷的气息,这种气息她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当时隔壁家的爷爷被人下了蛊,身上就有类似的气息。
江凌雪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窗外。窗外是医院的停车场,车来车往,看似平静,可她知道,这平静的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哥哥的“意外”绝对不是意外,肯定是有人故意害他!而且,能在江家公司里动手脚,还不被人发现,这个人要么是公司内部的人,要么就是跟江家有仇怨的人。
她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她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哥哥,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谁,不管你有多大的后台,只要你欺负了我哥哥,欺负了江家,我江凌雪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们欠我哥哥的,欠江家的,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加倍偿还,会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林诗语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宝,你还好吗?要不要出来喝口水?”
江凌雪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戾气,重新握住哥哥的手,声音恢复了平静:“我没事,诗语,你再等我一会儿。”她低头看着哥哥,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轻声说:“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是谁害了你,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要快点醒过来,帮我一起看着,好不好?”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依旧规律,可江凌雪却好像感觉到,哥哥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却清晰地传进了她的心里。她眼睛一亮,连忙凑过去:“哥,你听到了是不是?你快醒过来,我们一起等你。”
外间的江家人听到她的声音,都急忙走了进来。奶奶凑到病床边,紧张地问:“景辞动了?他是不是要醒了?”爸爸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对着护士站喊道:“护士!护士!我儿子动了,你们快过来看看!”
护士很快就来了,手里拿着手电筒,轻轻掀开江景辞的眼睑,仔细检查着他的瞳孔。旁边的医生也跟着进来,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眉头微微蹙起:“生命体征还是比较平稳,刚才的肢体活动可能是无意识的反射,你们不用太激动,再观察观察。”
“医生,我哥什么时候能醒啊?”江凌雪急忙问道,语气里带着急切。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凝重:“现在还不好说。病人是头部受到撞击,引发了颅内出血,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出血的位置比较特殊,压迫到了部分神经,什么时候能醒,还要看他自身的恢复情况和神经的苏醒程度。你们家属要做好长期照顾的准备,多跟他说说话,熟悉的声音可能会刺激他苏醒。”
江凌雪点点头,心里却更沉了——医生的话虽然委婉,但她听得出来,哥哥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她看向爸爸,问道:“爸,你跟我详细说说,我哥当时是怎么摔倒的?有没有人看到?”
爸爸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那天下午,你哥在公司开会,会议结束后,他说要回办公室拿份文件,结果没过十分钟,助理就慌慌张张地跑来说,你哥在走廊上摔倒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旁边只有一个打翻的水杯,地上有点水,助理说可能是不小心踩到水滑倒的。”
“水杯?”江凌雪皱起眉头,“是谁的水杯?为什么会放在走廊上?走廊上没有监控吗?”
“监控正好坏了,那天上午物业还来说要修,结果还没来得及修,就出了事。”爸爸的语气带着懊恼,“水杯是保洁阿姨的,她说当时打扫完办公室,想着去茶水间倒水,路过你哥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还没来得及擦,你哥就走过来了,结果就滑倒了。”
“保洁阿姨?”江凌雪心里疑窦丛生,“那个保洁阿姨在公司做了多久了?平时有没有异常?有没有人能证明,水杯是她不小心打翻的?”
“做了有三年了,平时挺老实的,做事也勤快,没出过什么差错。”爸爸回忆着,“当时走廊上除了她和你哥的助理,没有其他人。助理说,他是听到响声跑过去的,看到保洁阿姨正蹲在地上擦水,你哥就躺在旁边。”
江凌雪沉默了——这也太巧合了,监控正好坏了,又正好有人在走廊上打翻了水,还正好被哥哥踩到滑倒。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她看向江若薇,发现江若薇正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裙摆,好像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对了,”妈妈忽然开口,“那天薇薇也去公司了,说要去找景辞拿点东西,好像比景辞早走了十几分钟。薇薇,你当时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江若薇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啊妈,我走的时候,走廊上好好的,没看到什么保洁阿姨,也没看到有水。我拿了东西就走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江凌雪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冷笑——看来,这个江若薇知道些什么,或者,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监控坏了,那公司门口的监控呢?保洁阿姨那天什么时候进的公司,什么时候出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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