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朝局初定,论功行赏已毕,接下来便是更为微妙的联姻与制衡。谁都未曾料到,中宫皇后沈氏的第一道重磅凤旨,竟落在了国舅爷、威北侯沈从兴的婚事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日,皇后懿旨降下英国公府与郑将军府,内容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皇后感念英国公府忠心,体恤张大娘子(张桂芬)品性端方,特赐婚于威北侯沈从兴,成就一段“佳偶天成”。与此同时,为酬邹家昔日护驾救命之大功,亦将邹家庶女小邹氏指予威北侯为贵妾,并特赐小邹氏“诰命同品”,享五品宜人敕命,以示皇恩浩荡。
一道旨意,两道恩赏,看似面面俱到,皆大欢喜,内里却透着皇家不容置疑的强硬与算计。
英国公府内,气氛凝重。
张桂芬接到旨意,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她与郑家小将军两情相悦,本是京中默认的一对佳偶,只待时机成熟便缔结良缘。如今皇后一道旨意,硬生生拆散鸳鸯,将她指给了丧偶不久、且要以如此尴尬方式纳贵妾的沈从兴。
英国公张老大人须发皆白,面容沉肃。他深知这是新帝与皇后对张家兵权的进一步笼络与捆绑,将张家彻底绑上新皇的战车。那“诰命同品”的妾室,更是皇后对邹家的安抚,亦是悬在女儿头上的一把利剑。抗旨不尊,家族不保;接旨遵命,女儿终身幸福便葬送在这扭曲的婚姻之中。
“父亲……”张桂芬声音微颤,带着一丝绝望。
英国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属于一家之主的决断:“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后娘娘厚爱,我张家……叩谢隆恩!”这一叩首,带着千斤重担,也埋下了无尽的隐忧。
郑将军府,则是一片压抑的愤怒。
小郑将军年少气盛,闻讯几乎要提剑去找沈从兴理论,被郑老将军厉声喝止。
“糊涂!皇后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你想让整个郑家为你那点儿女私情陪葬吗?”郑老将军脸色铁青,“沈家如今是后族,势不可挡。这门亲事,张家接了,我郑家若敢有半句怨言,便是对新皇、对皇后的不满!你想清楚!”
小郑将军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最终颓然跪地,男儿热泪砸在青石板上,却无声无息。郑家,同样需要在新朝站稳脚跟,不能因一桩婚事与后族交恶。这份屈辱与不甘,只能生生咽下。
威北侯府,沈从兴接到旨意,心情亦是复杂。
他感念姐姐为自己筹谋,娶得英国公嫡女,能极大巩固沈家地位。但同时对那“诰命同品”的贵妾小邹氏感到棘手。邹家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薄待,可这“同品诰命”的妾室,分明是给正妻埋下的祸根,将来后院如何安宁?姐姐此举,是恩是劫,他一时也难以分辨。
消息传出,汴京哗然。
“我的天爷!皇后娘娘这是……硬点鸳鸯谱啊!”
“张大娘子可惜了,明明与郑小将军那般登对……”
“噤声!皇家之事,岂容你我置喙?不过这‘诰命同品’的妾室,真是闻所未闻!这沈家后院,日后可有好戏看了!”
“可不是?正妻是英国公的掌上明珠,贵妾是皇后的‘恩人’之家,还顶着个‘同品诰命’,这……这谁压得住谁?”
澄园内, 明兰听闻此事,久久不语。她与顾廷烨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皇后娘娘此举,意在平衡。”顾廷烨沉声道,“拉拢张家,稳住军中旧派;厚赏邹家,彰显不忘恩义。只是……苦了张大娘子,也给从兴兄弟出了个难题。”他深知后院不宁乃是大忌,沈从兴将来有的头疼。
明兰轻叹一声:“只怕这‘恩赏’,会成了日后祸乱的根源。”她仿佛已经预见到沈家后宅那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韩府清晖院, 墨兰从韩络处得知详情,亦是讶然。
“皇后娘娘……当真是乾纲独断。”她斟酌着词句,“如此一来,张家、郑家、邹家,皆与沈家(后族)利益攸关,捆绑得更紧了。”她瞬间明白了这背后的政治意图,但同样为那素未谋面的张大娘子感到一丝悲哀。高门联姻,女子多是棋子,如她,如明兰,亦如这张大娘子,不过是权力棋盘上,分量不同的棋子罢了。
韩络摇头:“‘诰命同品’,有违礼制,恐非善兆。清流之中,对此已有非议。”他身为翰林,更看重规矩法度。
一桩被强行撮合的婚姻,一个空前绝后的“诰命妾室”,在皇权的强硬手腕下诞生。表面上看,张家得配后族,郑家忍气吞声以示忠诚,邹家得享殊荣,似乎各方都在新的权力格局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那被硬生生拆散的情缘,那被强行塞入后院的“同品贵妾”,如同两颗不安分的种子,已被埋入沈家后宅的土壤之中。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破土而出,掀起足以震动朝野的风波。
皇权之下的“圆满”,从一开始,就布满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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