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枪的嗡鸣在黑暗中骤然停滞。沃克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安德烈的呼吸声粗重如破风箱,两人瞄准的阴影在摇曳的藤蔓草丛下缓缓显形——郑远舟半跪在地,军用作战服被暗红色液体浸透成沉重的深色,布料像破布条般挂在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泡。他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额前凝固的血痂下,一只眼睛因肿胀几乎眯成缝,另一只布满血丝的瞳孔在昏暗中反射出微弱的光,像是燃尽的炭火。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铁锈的气息,混杂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郑远舟的右手还死死攥着断裂的合金管,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他试图撑着地面站起,膝盖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最终重重跪倒,溅起一片血污。安德烈最先反应过来,能量枪“哐当”落地,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扶住郑远舟不断颤抖的肩膀时,才发现对方背上插着半片扭曲的金属碎片,血正顺着碎片边缘像小瀑布般往下淌。
“该死的……”沃克低声咒骂着,声音干涩。他注意到郑远舟胸前的战术板已经完全被血糊住,原本银灰色的防护甲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最致命的是左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外翻着,露出森白的肋骨轮廓。郑远舟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头一歪靠在安德烈臂弯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暮色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沉沉压在沼泽边缘的枯树上。沃克攥着粗粝的树干,指节因用力泛白,掌心的老茧蹭下几片潮湿的苔藓。的一声闷响,他的拳头落在布满裂纹的树身上,震得枝头宿鸟扑棱棱惊起,几点黑影窜进铅灰色云层。
郑远舟找到了。他对着晃动的树影低语,喉结上下滚动,额角青筋渐渐平复。方才在密林中狂奔时被荆棘划破的裤腿还在渗血,此刻却顾不上查看——视线已被前方蒸腾的白雾攫住。
沼泽边缘的芦苇丛歪歪斜斜,枯黄的茎秆间浮着灰绿色的泥潭,偶尔有气泡地破开,散出腐殖质的腥气。沃克蹲下身,指尖触到冰凉的泥水,指腹立刻沾了层滑腻的黑膏。他扯了片宽大的荷叶垫在膝头,枯叶在重压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现在情况太遭糕了,人员损失惨重,接下来的路要慎重。他用树枝拨开一丛缠绕的水葫芦,底下暗褐色的淤泥正缓缓蠕动,像某种巨兽的舌苔。远处雾气里隐约传来不知名水鸟的哀啼,声调拖得老长,在空旷的湿地里打着旋儿。
沃克将湿发捋到脑后,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从背包侧袋摸出指南针,金属外壳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指针微微颤抖着指向沼泽深处,红针像被困住的困兽,始终不肯稳定下来。
现在越往里走,白天和黑夜没什么两样。他把指南针塞回袋中,顺手折断一根芦苇,茎秆中空的断口立刻涌出浑浊的汁液。今天休息,我记着时间,现在应该是晚上,上路跟送死没两样。这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尾音消散在越来越浓的雾气里,惊得水面几只蜻蜓慌乱地掠向更暗的夜色。
春日优奈井背靠着冰冷的树木,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薄如蝉翼的飞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见乔丝琳的帆布鞋尖在地面蹭出细碎的尘土,女孩垂着头,刘海遮住眼睛,像只受惊的幼鹿。
你听。春日优奈井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风卷着远处的腐败的植物和血腥掠过耳畔,她喉结滚动了一下,昨天树林里的血还没干透,暗红色在记忆里凝成粘稠的块。
乔丝琳猛地抬起头,马尾辫扫过脖颈。我、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发颤,手指紧张地绞着冲锋衣下摆。
那不是风声。春日优奈井的目光扫过周围黑糊糊的植物,那里曾有双眼睛盯着她们离开,昨天林子里的血还没干透,杰西的枪就掉在三步外,之前他的头被亚历克其砍了。她突然攥紧拳头,刀刃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现在没人会把后背交给别人,明白吗?
乔丝琳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可......可是我们......
我们不一样。乔丝琳打断她,突然倾身靠近,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她能闻到对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那是和平年代残留的最后痕迹。单独行动等于自杀,她用能量枪敲了敲乔丝琳脚边的登山包,装营养剂的铁盒在里面发出闷响,但相信别人......她顿了顿,想起之前发现的那具被掏空内脏的尸体,肠子像破旧的绳索拖在沼泽地边缘上,等于把刀递给凶手。
乔丝琳的脸唰地白了,她猛地抓住乔丝琳的手腕,冰凉的手指带着汗湿:那我们怎么办?
春日优奈井盯着两人交握的地方,春日的指节在她腕骨上留下四个青白色的印子。她慢慢抽回手,重新握住斧柄,刀刃在黑暗下闪过冷光。保持三步距离,她站起身,踢开脚边的碎土块,你的匕首拔出来时,我要先听到保险栓的声音。
乔丝琳沉着地拉开背包拉链,稍作思考后说道:“优奈井,我们固然要提防他人,但此前沃克和钱明远已言明是未知生物致使我们自相残杀。你说得没错,我们既不能单独行动,也不能破坏当前的平静。”春日优奈井正欲发作,乔丝琳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优奈井,想想在飞船等待的泷泽修,为了你的国家,为了你的同伴,我们如今所能做的唯有竭力存活下去。只要能平安归来,便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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