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带着铁锈味的灰雾弥漫进同春堂时,宝儿的裤脚还滴着雪水。
他扒着门框直喘气,头顶的小揪揪上沾着冰碴:“王妃!义庄的老驼疯了,说停尸房的尸首……尸首在打喷嚏!”
云苏微正在调配抗病毒的药浆,木勺“当啷”一声掉进陶瓮。
系统的扫描光束瞬间穿透她的视网膜,“检测到异常生物电”的提示让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活人打喷嚏靠的是肺腑之力,死人的肌肉早该僵化,除非……
“备马车。”她扯下染血的袖套塞进系统仓库,“带三壶陈醋,五斤艾草。”转身对阿福说:“防瘟散里再加两成贯众,让伙计们用竹板挑着沿街泼,别沾手!”
义庄的青瓦在灰雾里仿佛浮着一层霉。
云苏微掀帘进去时,老驼正缩在供桌下发抖,手里攥着一串发黑的桃符。
停尸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一股甜腥味,像是烂透的荔枝混着铁锈的味道。
“老丈。”云苏微轻声说道,把暖炉推过去,“您说尸首打喷嚏,是哪具?”
老驼的喉结动了动,手指颤抖着指向最里侧的草席。
云苏微戴上橡胶手套掀开草席,看到的是一具青灰色的尸体——是今早送来的染病樵夫,喉管处还凝着黑血。
“他、他刚才……”老驼牙齿打颤,“我给他擦脸,帕子刚碰到鼻子,就听‘阿嚏’一声,帕子上沾了这……”他抖开一块灰布,上面粘着些半透明的黏液,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系统的检测光束扫过黏液,“尸孢浓度92%,活性增强”的提示让云苏微瞳孔骤缩。
她伸手按住尸体的胸口——心脏早停了,可胸腔里竟有细微的震颤,像是有团活物在啃食内脏。
“这是二次激活。”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病毒在宿主死亡后反而加速繁殖,通过喷嚏、体液扩散……”话音未落,尸体的手指突然抽搐着蜷起,指甲缝里渗出荧光黏液,正滴在她手背的橡胶手套上。
“退出去!”云苏微猛地将老驼推出停尸房,反手闩上门。
她扯下手套扔进醋坛,系统的紫外线灯在识海亮起,将黏液的分子结构投映成淡蓝色光网。
“宿主死亡后,尸孢会分泌溶血酶分解肌肉组织,”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同时释放信息素吸引同类……所以风里的灰雾,根本是尸孢的孢子云!”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云苏微转身,看见沈知微站在廊下。
他素白的衣袍沾着灰雾,左耳的银铃在风里轻响:“王妃倒是胆大,敢独自进停尸房。”
“沈大夫来得巧。”云苏微擦了擦手,“可曾见过这种症状?”她调出系统里的检测报告,“死者死后病毒活性激增,通过呼吸道传播,连活人的喷嚏都成了……”
“成了移动的毒囊。”沈知微打断她,目光落在醋坛里的手套上,“我在城南见过,有个老妇刚咽气,守灵的儿子哭着拍她后背,结果……”他喉结滚动,“那老妇的尸体突然坐起来,喷了儿子满脸黑血。”
云苏微注意到他指尖在发抖。
前世作为急诊科医生,她见过太多崩溃的家属,但沈知微的眼神里……有愧疚,还有恐惧。
“沈大夫最近常去城南?”她装作随意地问,“林婉儿姑娘说,您总往义庄跑。”
沈知微的银铃猛地一颤。
他望向院角的老槐树——林婉儿正躲在树后,手里攥着一块帕子,见他望来又慌慌张张跑开。
“她……总爱跟着。”沈知微别开脸,“我只是想……”
“想找出疫源?”云苏微逼近一步,“还是想确认,归墟会给你的‘解药’,到底能不能救你娘?”
沈知微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猛地抓住云苏微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怎么知道?”
“阿痕临死前说的。”云苏微任他抓着,系统的镇痛仪在腕间悄然启动,“他说‘没手指的人’用他爹的命要挟,让他在刻碑时往墨里掺尸孢。你娘中了归墟会的‘百日痨’,他们说只要你帮着散布病毒,就给解药……对吗?”
沈知微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银铃撞出急促的响声:“你根本不懂!我娘咳血咳了三个月,大夫说最多活不过新年……”
“所以你就信了归墟会的鬼话?”云苏微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他们给的‘解药’是掺了缓毒的补药,你娘现在怕是连喝正常的药都要吐。”她调出系统里的药物分析,“我让人查了,你最近在济仁堂抓的‘润肺散’,里面有曼陀罗花的花粉——他们在慢慢麻痹你娘的神经,让她离不开‘解药’!”
沈知微踉跄着扶住廊柱。
远处传来林婉儿的尖叫,她举着一块染血的帕子跑来:“沈大夫!你娘又咳血了!我按你说的喂了解药,可她……她吐出来的血里有虫子!”
云苏微眼疾手快扶住要栽倒的沈知微。
他的额头烫得惊人,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他们说……”
“跟我回同春堂。”她拽着他往门外走,“我有青霉素,能压下你娘的感染。但你得告诉我,归墟会的‘没手指的人’藏在哪?他们的孢子是从哪批药材里放进来的?”
沈知微突然抬头,眼底有泪光在灰雾里闪:“我见过他。”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青铜面具,左手少了三根手指。三天前他让我去乱葬岗,说……说要给孢子‘喂活气’。”
“乱葬岗?”云苏微的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检测到高浓度孢子源,方位西南三公里!”
“是老驼!”宝儿从门外冲进来,“他刚才跳井了!我捞起来时,他手里攥着一块带血的布,上面有六瓣梅花印!”
云苏微展开染血的粗布,梅花印下还绣着“义庄戊号”四个字。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知微:“归墟会在乱葬岗设了养蛊点,用尸体养孢子!老驼收尸时发现了,所以他们要灭口!”
沈知微突然抓住她的衣袖:“我带你去!我知道入口,在乱葬岗最西头的老槐树下,有个地窖……”
“沈大夫!”林婉儿哭着拽住他另一只手,“你娘还等着呢!”
“我娘要是知道我拿全城人的命换她的命,”沈知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星火在燃烧,“她会先掐死我。”他扯下左耳的银铃塞进林婉儿手心,“帮我收着,等疫情过了……我来拿。”
云苏微解下腰间的药囊系在他身上:“进去后紧跟我,别碰任何东西。”她转头对宝儿说:“去通知离玄烬,让他带虎贲军封锁乱葬岗!”
灰雾更浓了,像一团翻涌的墨。
三人穿过荒草时,云苏微的系统界面全红,“孢子浓度超标200%,建议穿戴防护装备”的提示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从系统里取出防毒面具抛给沈知微,自己戴上后,能清晰看见空气里漂浮的荧光小点——那是成亿上兆的尸孢。
老槐树的树洞下果然有块青石板。
沈知微扒开青苔,露出下面的铁环。
他刚要拉,云苏微突然按住他的手:“等。”她摸出银针插进石缝,轻轻一撬——石板下立刻涌出一股腐臭,混着婴儿的啼哭声。
“是活人的声音!”林婉儿捂住嘴。
云苏微的心跳如擂鼓。
她点燃艾草扔进去,借着火光看见地窖里码着上百具尸体,每具的口鼻都塞着竹筒,筒里淌出淡绿色的黏液,滴在中央的青铜鼎里。
鼎中浮着一团肉红色的东西,正像心脏般收缩跳动,表面布满六瓣梅花的凸起。
“那是……”沈知微的声音发颤。
“母孢。”云苏微的声音像结了冰,“所有孢子的源头。归墟会用活人的尸气养它,等它成熟……”她不敢说下去——前世文献里记载,母孢爆发时,能让整座城变成移动的坟场。
鼎边突然传来响动。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从阴影里走出,左手果然少了三根手指。
他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像金属摩擦:“云王妃果然聪明,这么快就找到这儿了。”
“裴文远呢?”云苏微冷笑,“你不过是条狗,他才是主子吧?”
面具人猛地抽出匕首。
沈知微却比他更快——他抄起脚边的石砖砸过去,正砸中面具人的手腕。
匕首落地的瞬间,云苏微已经冲上前,银针如暴雨般扎向面具人的大椎穴、风池穴。
“按住他!”她对沈知微吼道,“系统,启动dNA比对!”
扫描光束扫过面具人脖颈的伤疤,系统的数据库瞬间弹出匹配结果:“与裴家二房管事裴九河dNA相似度99.7%,确认身份。”
“裴家的狗腿子。”云苏微扯下面具,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说,裴文远在哪?母孢怎么解?”
裴九河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血沫:“晚了……母孢已经醒了。”他的手指猛地抠向鼎沿,“你们猜,鼎里除了尸孢……还有什么?”
云苏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胃里突然翻涌——鼎中漂浮的“肉团”上,竟粘着半枚带血的玉佩,和离玄烬前日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用监国的血养母孢!”沈知微的声音破了音,“所以阿痕说‘监国的血能养印’……”
地窖顶部突然传来轰鸣声。离玄烬的声音穿透石板:“微微!”
云苏微抓起系统里的抗病毒血清泼向母孢。
绿色的液体接触肉团的瞬间,母孢发出尖啸,表面的梅花印开始溃烂。
她扯着沈知微往出口跑,刚爬上地面,就撞进离玄烬的怀抱。
“裴文远在城西别庄。”他的声音带着后怕,指腹擦过她脸上的灰,“苏砚已经带人去了。母孢……”
“解决了。”云苏微抬头看他,发现他衣襟上沾着血,“你受伤了?”
“裴家的死士。”离玄烬不在意地摊下染血的布条,“无碍。”他的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这位是?”
“沈大夫。”云苏微拍了拍沈知微的肩,“以后是自己人。”
沈知微低头攥紧药囊,银铃在风里轻响。
林婉儿从树后跑出来,把银铃塞回他手里。
两人的手交叠时,云苏微看见沈知微眼底的阴霾散了些——归墟会的网,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
灰雾渐渐散了。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天要亮了。
云苏微望着东边的鱼肚白,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响起:“宿主声望+500,当前等级:国手圣医。”
她摸了摸腕间的杏黄丝绦——那是离玄烬的定情信物。
风里飘来糖画的甜香,她转头,正看见离玄烬举着一支糖凤凰走来,眼尾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微微,吃糖。”
云苏微笑着接过,舌尖刚碰到糖,离玄烬突然凑近她耳边:“裴文远咬碎了虎符,被尸孢反噬了。苏砚说,他死的时候……”他低笑出声,“打了个好大的喷嚏。”
云苏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她望着远处渐散的灰雾,轻声道:“死人不会打喷嚏……可做尽恶事的活人,倒是该好好打几个喷嚏,把心里的脏东西都喷出来。”
离玄烬揽住她的腰,望着初升的太阳:“以后,不会有脏东西再靠近你。”
风卷着药香掠过两人身侧。
同春堂的药碾子又响了起来,混着百姓的笑声、孩童的闹声,织成大衍王朝最鲜活的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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