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宏，你可真舍得。”‘‘哪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京都居，大不易。
这句话不仅指物价，更指在这里立足的艰难。叶枫三人暂居于林沁提供的别院，虽安全无虞，但每日开销如流水。打探消息需要打点，维持基本用度需要银钱，未来若要行事，更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叶枫怀中那点从沙砾屯带出的、以及师父给的些许银两，很快便见了底。
“哥，咱们快没钱了。”叶泥捧着小钱袋，愁眉苦脸地数着里面仅剩的几块碎银。叶云也面露难色，他虽曾是军官，却对经商赚钱一窍不通。
叶枫沉默片刻，从贴身的行囊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册子。那是师父刃白留给他的，里面并非武功秘籍，而是十几种功效奇特的丹药配方——强效金疮药“白玉生肌散”、快速恢复气力的“回元丹”、甚至还有一种能短时间刺激潜力却后遗症极小的“沸血丸”。
“师父曾说，山下行走，钱财是胆。”叶枫摩挲着册子，眼神坚定，“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快速生财的依仗。”
目标很快选定——聚合堂。京都乃至全国最大的商会，生意遍布四海，渠道通天。若能与之合作，凭借其庞大的销售网络，药品利润将源源不断。
次日，叶枫换上一身略显体面的青色长衫，带着一小瓶精心炼制的“白玉生肌散”样品，来到了聚合堂总部门前。高楼广厦，气派非凡，往来皆是锦衣华服之人。叶枫这身打扮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通报来意后，他被引荐给了一位姓钱的主管。钱主管身材微胖，面色红润，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的光芒，看到叶枫如此年轻，衣着普通，脸上那点程式化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哦？新药方？”钱主管漫不经心地接过叶枫递上的小瓷瓶，拔开塞子嗅了嗅，眉头微皱，“味道倒是清奇。有何效用啊？”
“此药名为‘白玉生肌散’，对外伤止血、生肌化瘀有奇效，速度远超市面常见金疮药。”叶枫平静地介绍。
钱主管嗤笑一声，将瓷瓶随意放在桌上：“小哥，你知道每日有多少人拿着所谓的‘祖传秘方’来我聚合堂吗？奇效？能有多奇？我聚合堂自有药坊，供奉的药师无数，什么样的好药没见过？”他上下打量着叶枫，“看你年纪轻轻，还是脚踏实地些好。这药，留下我让下面人瞧瞧，若真有那么点意思，三五百两银子买断你的方子，也就仁至义尽了。”
话语中的轻视与傲慢毫不掩饰。他根本不信叶枫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只当是又一个想一夜暴富的穷小子。
叶枫眼神微冷。买断？三五百两？这简直是侮辱。且不说师父这药方的价值，一旦买断，后续生产和利润便与他再无关系，完全违背了他寻求长期稳定财源的初衷。
“钱主管，”叶枫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此药非卖断之物。我欲与贵堂合作，我提供药方与部分核心炼制工艺，贵堂负责原料、生产和销售，利润分成。”
“分成？”钱主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年轻人，你可知与我聚合堂谈分成需要什么资格？要么是皇商御供，要么是百年字号！你？一无名无姓，二无根基凭仗，凭什么？就凭你这瓶不知真假的药粉？”
他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念你年轻，今日的话我便当没听过。拿上你的东西，请回吧。聚合堂，不是你能做梦的地方。”
叶枫深深看了钱主管一眼，没有再多言，收起桌上的瓷瓶，转身便走。身后传来钱主管不屑的低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第一次尝试，不出所料地吃了闭门羹。聚合堂这艘巨轮，根本看不上他这艘小舢板。
回到别院，叶云和叶泥看到叶枫平静却微蹙的眉头，便知结果不妙。
“哥，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叶泥小声安慰道。 叶云也道：“京都商会众多，并非只有聚合堂一家。”
叶枫点点头，并未气馁。聚合堂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让叶泥利用易容术外出打探，寻找那些规模稍次、但风评良好、可能有进取心的商会。
很快，叶泥带回消息：望龙门商会。排名仅次于聚合堂，近年来发展迅猛，尤其在东家龙五爷接手后，锐意改革，极力拓展新业务，但对聚合堂的压制深感乏力，正苦寻突破之道。
“望龙门…”叶枫沉吟片刻，“便是它了。”
这次，叶枫做了更充分的准备。他不仅带上了“白玉生肌散”，还带上了“回元丹”的样品。并且，他让叶泥稍作易容，扮作他的随从，一同前往，意在稍作试探，看看对方眼力。
望龙门的总部虽也不小，但比起聚合堂的奢华，更显务实和干练。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姓冯的掌柜，约莫四十岁年纪，眼神清澈，态度不卑不亢。
“叶公子，您带来的这两种药物，效用当真如您所说？”冯掌柜仔细检验着样品，特别是感受到“回元丹”服用一丝后体内气力的细微变化后，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冯掌柜可自行找人试验。”叶枫坦然道，“白玉生肌散可验于外伤，回元丹可验于力竭之后。叶枫在此等候。”
冯掌柜深深看了叶枫一眼，又瞥了一眼他身后气质不凡的“随从”（叶泥），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他立刻吩咐手下人去验证。
等待期间，冯掌柜并未冷场，而是与叶枫闲聊起来，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叶枫的来历、对这药品市场的看法。叶枫应对得体，既不过分透露底细，又能言之有物，偶尔提及的某些观点让冯掌柜眼中异彩连连。
不到一个时辰，验证结果传来。手下人激动地汇报：白玉生肌散效果惊人，伤口愈合速度肉眼可见！回元丹亦能快速恢复体力，远超同类药物！
冯掌柜猛地站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疑虑，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兴奋和重视：“叶公子，此乃奇药！恕冯某先前怠慢！此事关系重大，非我能决断，请公子稍坐，我即刻去请东家龙五爷！”
片刻后，一位年约五十、身材精悍、目光如电、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者龙行虎步地走入客厅。他便是望龙门东家，龙五爷。他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更是一位修为不俗的武者！
龙五爷拿起样品，只是稍作感知，眼中便爆发出慑人的精光！他不同于钱主管只懂商业，他更能感受到这丹药中蕴含的精妙药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修炼者都大有裨益的灵气！
“好药！”龙五爷声若洪钟，目光灼灼地看向叶枫，“叶公子，这两张方子，你欲如何合作？”
叶枫心中一定，知道找对人了。他依旧抛出合作分成的方案。
龙五爷沉吟片刻，伸出五根手指：“五五分成。我望龙门负责一切生产、销售、渠道，你提供药方和核心工艺。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五五分成，远比聚合堂的买断优厚无数倍，也已是极高的合作规格。叶泥在一旁几乎要替哥哥点头答应。
然而，叶枫却缓缓摇了摇头。
龙五爷见叶枫摇头，眉头微皱：“叶公子嫌少？须知我望龙门需投入巨大成本，承担全部风险。五五之数，已是极看中叶公子这药方了。”
叶枫迎着他的目光，不慌不忙，声音清晰而坚定：“龙爷快人快语，叶枫亦直言不讳。五五分成，看似公道，实则不然。”
“哦？愿闻其详。”龙五爷并未动怒，反而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见过太多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合作者，如叶枫这般冷静自信的年轻人，倒是少见。
“其一，唯一性。”叶枫竖起一根手指，“此药方乃独家所有，为我i师傅原创，天下仅此一份。聚合堂没有，其他任何药坊都没有。它带来的，将是市场垄断性的利润和口碑。望龙门得到它，便得到了一把在与聚合堂竞争中足以打开局面的利器。”
“其二，潜力。”叶枫竖起第二根手指，“这并非一锤子买卖。白玉生肌散与回元丹只是开始。叶枫手中，尚有其他不下于此的独门丹方（适当夸大，留有余地）。此次合作若愉快，后续新药，望龙门将是优先乃至独家合作对象。这意味着，望龙门将与一种持续的创新力量绑定。”
他顿了顿，观察着龙五爷微微闪烁的目光，继续抛出第三点。
“其三，风险与回报。”叶枫声音放缓，却更具力量，“龙爷所言风险，无非是前期投入。但请想，以这两种药物的功效，打开市场、回本盈利需要多久？恐怕远比寻常货物快得多。反之，若因分成之故合作不成，叶枫虽暂时困窘，但仍可另寻合作者，甚至咬牙自行小规模经营，无非慢些。而望龙门错失此机遇，下次再想找到能助您抗衡聚合堂的契机，又待何时？届时聚合堂若得知消息，前来争夺，龙爷又当如何？”
这番话，有理有据，既点明了己方的稀缺性和价值，又准确点出了对方的潜在危机（聚合堂），将单纯的分成谈判，拉高到了战略合作的层面。
龙五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变幻不定。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看得极准，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这确实不仅仅是几张药方的生意，更是望龙门能否更进一步的战略机遇。
冯掌柜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又暗自捏了一把汗。
良久，龙五爷忽然哈哈大笑，笑声洪亮：“好！好一个叶枫！年纪轻轻，眼光如此毒辣，胆识过人！老夫很久没见过你这般有趣的年轻人了！”
他止住笑，目光锐利地看着叶枫：“你说服我了。但是，四六分成，我望龙门占四，你占六。这是底线。你要知道，六成，也将是一笔你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而我望龙门，需要更多的利润来支撑快速扩张，压制对手，才能更好地保护这份生意，让它发挥最大价值。这也是为了我们的长久合作。”
这已是极大的让步，也合情合理。
叶枫知道，这确实是对方的底线了。他此行目的已然超额达成。他站起身，拱手道：“龙爷爽快！既如此，便依龙爷所言，我六，贵堂四。愿我与望龙门，合作愉快，共创双赢！”
“合作愉快！”龙五爷也站起身，重重拍了拍叶枫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叶小友，老夫很期待你还能带来多少惊喜。冯掌柜，立刻准备契约，以最高规格与叶小友签约！今日之事，列为商会机密！”
离开望龙门时，叶枫怀中已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条款优厚的合作契约。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叶泥恢复原貌，小脸兴奋得通红：“哥！你太厉害了！六成！我还以为五成就很好了！”
叶枫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远处聚合堂那巍峨的建筑，轻声道：“泥泥，记住。谈判桌上，你的底气来自于你不可替代的价值，以及你看清双方局势的眼光。今日，我们不仅赢得了钱财，更赢得了…一位重要的盟友。”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但有了望龙门的合作，他在京都，总算真正扎下了一根坚实的桩基。哥哥的冤屈、林沁的自由、父母的真相、乃至远方的志向，都将从这里，开始汲取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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