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梦终破灭
东海那场惊心动魄的“仙岛麻将局”最终以黑冰台锐士们揣着一肚子关于“帝王生发秘术”的疑惑和几罐子味道冲鼻的“悟道茶”悻悻而归告终。徐福，这位凭借急智和一张厚脸皮暂时稳住了局面的“徐仙师”，还没来得及把那颗滚进沙子的夜明珠抠出来，更精锐、更不容他耍花招的飞鹰锐士便如同跗骨之蛆，循着之前同僚留下的标记，精准地扑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麻将桌，没有荧光粉仙气，更没有讨论秃头问题的神仙。只有绝对的力量，冰冷的锁链，以及徐福光着脚被从地上拎起来时，那绝望的哀嚎：“我的袍子！新做的！刚穿上！”
于是，曾经仙风道骨（自封的）的徐大师，此刻形象颇为凄惨，也颇为壮观。身上那件月白道袍在抓捕过程中被扯破了好几处，沾满了尘土草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乃至腰间，层层叠叠，缠绕捆绑着闪烁着幽暗符文的玄铁锁链，细细数去，竟有九九八十一道之多！这些锁链并非凡铁，乃是黑冰台秘制，专门用来禁锢那些“身负异术”的囚犯，据说能封锁周身窍穴，隔绝天地灵气…虽然徐福压根不知道“灵气”是个什么滋味，但这玩意儿沉是真的沉，勒得他也是真的疼。
他就这样被两个面无表情的黑冰台锐士一左一右架着，像是提溜一只被捆扎结实准备下锅的大闸蟹，脚下是呼啸而过的云层，耳边是猎猎风声。不知飞了多久，脚下景象变换，最终落在了一处热火朝天的工地前。
此地，正是大秦帝国目前最为宏大、最为核心的超级工程——骊山陵！
只是眼前的景象，与徐福想象中，或者说与寻常帝王陵墓的规制截然不同。没有庄严肃穆的神道石像，没有井然有序的陪葬坑布局。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工匠、刑徒如同蚂蚁般忙碌，开凿的、搬运的、测量的，人声鼎沸，尘土飞扬。山体表面，被开凿出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洞窟，有的深不见底，有的则镶嵌着看似玄奥（实则乱七八糟）的金属符文。尤其显眼的，是环绕主峰新开挖的七十二个巨大的、黑黝黝的窟窿，如同巨兽的嘴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这哪里是陵墓？这分明是个…大型违章建筑现场，还是带着点邪典风格的那种！
徐福正看得眼皮直跳，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泉涌，一个穿着御史官袍、面色肃穆的大臣已经手捧一卷明黄色绢帛，快步走到了他被“安置”的空地前。两名锐士毫不客气地在他腿弯处一踹，徐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上的铁链哗啦啦一阵乱响，差点把他直接压趴下。
那大臣展开绢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毫无感情色彩的、宣读标准公文式的语调，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徐福，本东海一鄙夫，妄称仙术，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开场白就让徐福一哆嗦，心直接凉了半截，完了，这是要直接拖下去砍了的节奏？
然而，那大臣语调一顿，继续念道：“然，朕念尔于东海所述‘周天星辰蕴灵’、‘仙法生化’之言，虽多虚妄，亦偶有奇思，或可废物利用，以观后效。”
徐福：“……” 废物利用？陛下您这用词还真是…精准又伤人啊！
“兹命尔，”大臣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为骊山陵改建项目，首席灵力技术顾问！秩比九卿，享相应俸禄…呃，待项目成功后一并发放。”
徐福猛地抬起头，差点把脖子上的铁链甩自己脸上。首席…灵力技术顾问？这又是什么鬼名头？
还没等他消化完，那大臣已经念到了最关键的部分：“…特配发‘禁灵陨铁镣铐’一副，计八十一道，以防顾问精力不济，擅离职守。望尔戴罪立功，悉心钻研，务必使此‘大秦中央修仙反应堆’如期竣工，助朕沟通天地，凝聚国运，成就万世不朽之仙秦基业！钦此——！”
圣旨念完，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工地上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和号子声隐约传来。
徐福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傻了。
骊山陵…改建？大秦中央…修仙反应堆？！
他僵硬地转动着仿佛生了锈的脖子，再次看向那漫山遍野的窟窿，尤其是那七十二个黑黝黝的“聚灵阵”（诏书里是这么说的）阵眼。这玩意儿…反应堆？还修仙？陛下您是不是对“修仙”这两个字有什么天大的误解？！这玩意儿看起来更像是要把骊山给点了，或者直接从地底召唤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东海仙岛上他信口胡诌的“星辰引灵”、“量子纠缠暗物质能量”（他都不懂是啥）…还有为了糊弄黑冰台，临时编撰的《逗你玩修仙指南》里那些关于“能量核心”、“灵力潮汐”的鬼话…难道…难道陛下他…他真的信了？！而且还打算付诸实践，搞个超大号的？！
这已不是玩火，这简直是把整个大秦绑在二踢脚上往南天门撞啊！
“徐顾问，接旨吧。”监工大臣合上绢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旁边一个锐士上前，咣当一声，将一块沉甸甸的、黑乎乎的金属令牌塞进他被铁链捆缚的手中，令牌上刻着几个小字：“首席灵术顾 - 徐”。字迹歪斜，像是临时赶工刻上去的，那“问”字似乎还没地方刻了。
徐福握着那冰凉的令牌，看着身上这“享九卿待遇”的陨铁镣铐，再望向那如同得了蜂窝煤病的骊山，以及山体深处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挖掘震动…
他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荒诞的、令人绝望的刺激，双腿一软，也顾不上跪姿了，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往下一滑，全靠脖子上和手腕上的铁链挂着，才没彻底瘫倒在地。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的哀鸣，声音在空旷的工地上回荡：
“陛下！三思啊陛下！这反应堆…它…它真不归仙界管啊！它归…它归阎王爷管啊！！要出大事的！要炸的！嘭！！！！”
周围的工匠和监工们似乎对此等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这个被铁链锁着、挂在半空、胡言乱语的“首席顾问”，然后继续埋头干活。
只有那宣读圣旨的大臣，微微皱了皱眉，对旁边的记录官低声道：“记下，徐顾问初至工地，情绪激动，对项目前景表现出…呃，过于热烈的期待。另，其提及‘阎王爷’、‘爆炸’等不祥之言，疑似试图以危言耸听方式，抬高顾问费用或索要额外资源，着令不予理会，并加强看管。”
记录官奋笔疾书。
徐福挂在铁链上，看着那官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他的美梦，在东海惊醒；而他噩梦，在这骊山深处，伴随着“中央修仙反应堆”的开工，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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