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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指个地方,别说一个月,你就是在那里扫一年,都不会有人认出你来。”
陈玄的话,像是在一潭死水里投下了一块石头,让顾远洲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重新泛起了涟漪。
“什么地方?”他声音沙哑地问,抓住了这最后一根稻草。
陈玄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仿佛在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地名:“青崖市,黑川区。”
林晚晴在一旁听着,秀眉微蹙,这个地名她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新闻报道的角落里见过。
顾远洲则是一脸茫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偏远小岛都要陌生。他的活动范围,永远是京城、沪上、港岛,或是巴黎、纽约、米兰这些国际大都市。青崖市?黑川区?那是地图上的哪个像素点?
“那是个什么地方?保密性很好的私人疗养院?”顾远洲猜测道。
“不,”陈玄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意,“那是个老工业区,几十年前靠煤矿和钢铁厂发家,现在资源挖空了,就剩下了一群下岗工人和一座座废弃的厂房。那里的天,一年有三百天是灰的,空气里都是煤灰味儿。年轻人跑光了,剩下的都是些连智能手机都玩不明白的老头老太太。”
他顿了顿,看着顾远洲那张愈发迷惑的脸,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人,没空关心你是谁。他们每天琢磨的,是怎么用三百块的退休金活一个月,是怎么给在外地打工的孙子攒点钱。你这张脸,在他们眼里,可能还不如一张十块钱的优惠券来得实在。”
这番话,刻薄,却又真实得让人无法反驳。
顾远洲愣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陈玄的意思。
最好的伪装,不是戴上口罩和墨镜,而是彻底脱下那身名为“顾远洲”的华丽外壳,将自己扔进一个与他原本的世界毫无交集的、最真实的泥土里。
在那个地方,他不是顶流巨星,不是天之骄子,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而这份“无足轻重”,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救命良药。
“我……我去!”顾远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因为跪了太久,双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林晚晴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站稳后,对着陈玄,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不是对着“大师”,而是对着一个给了他活路的人。
“只是……”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一个人,恐怕……安排不了这些事。”
他名下的所有资产、证件,都由公司和团队管理,他自己就像个被精密操控的木偶,连买张去往偏远地区的火车票,都不知道该如何操作。
陈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旁边目瞪口呆的林晚晴:“找她,她会给你弄张新身份证,再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叫李铁柱,或者王建国,随便什么都行,但你不再是顾远洲。”
林晚晴:“……”
她看着自家男人那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又看了看旁边这位顶级巨星投来的求助目光,只觉得一阵头大。
给当红顶流办假身份,送他去鸟不拉屎的工业区当环卫工?这业务范围,比她的“转运地产”还要离谱。
……
三天后,青崖市,黑川区。
一辆破旧的绿皮火车,喘着粗气停靠在简陋的站台上。
顾远洲,不,现在应该叫李明,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从拥挤的车厢里挤了出来。
他戴着一顶土气的旧帽子,穿着一身在路边摊花五十块买来的廉价运动服,脚上是一双硬邦邦的解放鞋。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脸,也被他刻意弄得胡子拉碴,再配上那股子发自内心的疲惫和茫然,看起来就像一个进城务工失败,准备回乡的落魄青年。
站台上,一个叼着烟卷、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靠着柱子吞云吐雾,他看到李明,上下打量了一眼,吐掉烟头,用脚碾了碾:“李明?”
李明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男人言简意赅,转身就走,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懒得说。
他就是林晚晴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联系上的,黑川区环卫所的一个小组长,老王。林晚晴只说这是她一个远房穷亲戚,脑子有点问题,但人老实肯干,想找个活儿糊口。老王看在钱的份上,答应收下。
顾远洲默默地跟在后面,他闻到了老王身上浓重的汗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被带到了一个大杂院里,这里是环卫工的集体宿舍。一间十几平米的屋子,摆着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水、脚臭和廉价饭菜混合的复杂气味。
他的铺位,是靠门的上铺。
老王扔给他一套橙色的工作服,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半集合,别迟到。”说完,就转身走了。
顾远洲站在屋子中央,看着那身散发着异味的工作服,看着那张薄得像纸一样的床垫,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冒着黑烟的烟囱,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荒谬感,将他彻底淹没。
他真的要在这里,过上一个月这样的生活?
第一天的工作,对他来说,是一场酷刑。
凌晨三点半,他被刺耳的闹钟声吵醒,挣扎着从硬板床上爬起来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
穿上那身橙色的工作服,他感觉自己像是套上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屈辱的皮肤。
他被分配的任务,是清扫一条老商业街。
当他拿起那把比他还高的竹制大扫帚时,才发现这东西远比想象的要沉。他笨拙地挥舞着,扫起来的灰尘呛得他眼泪直流。路边早餐店门口的泔水桶,那股酸腐的气味让他当场就吐了。
他看到人们对他投来或无视、或嫌弃的目光,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羞耻感,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自尊。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和自己的笨拙、洁癖以及那颗高傲的心作斗争。
中午,领到的是一份简单的盒饭,白菜炖豆腐,米饭因为量大,有些夹生。他看着周围的工友们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而他自己,却一口都咽不下去。
他躲在角落里,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对陈玄的那个“药方”,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这真的是在治病吗?还是一种更残忍的折磨?
他想逃离,想立刻买张机票飞回那个属于他的、光鲜亮丽的世界。
可是,当夜幕降临,他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躺回那张硬板床上时,他忽然发现,脑子里那些尖叫、哭喊的嘈杂声音,似乎……小了一些。
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极致的疲惫——给压制住了。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失眠,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那一夜,他睡了足足五个小时。
没有梦,没有幻听。
第二天醒来,当他看到窗外透进来的、灰蒙蒙的晨光时,虽然浑身酸痛,但精神上,却久违地有了一丝清爽。
也许……陈玄说的是对的。
他开始试着去接受。
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来“体验生活”的大明星,而是努力地,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环卫工“李明”。
他学着老工友的样子,用最省力的方式挥动扫帚;他戴上最厚的口罩,屏住呼吸去清理那些肮脏的垃圾桶;他开始能面不改色地吃下那份夹生的盒饭,甚至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会觉得那寡淡的白菜豆腐,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不再去在意路人的眼光,因为他发现,正如陈玄所说,根本没人在乎他。
他开始观察这个他从未涉足过的世界。
他看到凌晨四点,早餐店的老夫妇就已经亮起了灯,在蒸腾的雾气中揉着面团;他看到背着沉重书包的孩子,一边跑向学校一边啃着手里的包子;他看到菜市场里,为了几毛钱争得面红耳赤的主妇;他看到夕阳下,坐在马路边下棋的老人,为一步臭棋悔得捶胸顿足。
这些鲜活的、粗糙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画面,是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的世界,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虚假的通稿和粉丝疯狂的尖叫。
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一声质朴的“谢谢”,一个陌生人无意中投来的、不带任何企图的微笑。
他的脚,真真切切地踩在了大地上。
他身上的“火气”在消散,心里的“地气”在滋长。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天清晨,李明像往常一样,扫完了自己负责的街区。他将扫帚靠在墙边,坐在马路牙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还热乎的肉包子,慢慢地吃着。
初升的太阳,难得地穿透了黑川区厚重的云层,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人也清瘦了不少,但那双眼睛,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静和明亮。曾经那种濒临崩溃的脆弱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眼前这座苏醒中的城市,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普通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久违的平静。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个被他关机了整整一个月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经纪人,王姐。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顾远洲!你他妈的终于开机了!你知不知道你消失这一个月,天都塌下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王姐歇斯底里的咆哮。
ps:顾远洲消失的一个月,娱乐圈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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