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一线机会，推门而入
死期到了。
这是第七天。也是系统下达的最后通牒。
苏晚晚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瘫在窗边的软榻上。她已经放弃了。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一尊等待风化的石像，目光空洞地，望着院子里那棵一成不变的，巨大的榕树。
那股子微弱的电流，已经在她四肢百骸里，安营扎寨。它们不再是蚂蚁，而是变成了成千上万根看不见的，带着倒刺的冰针，从她的骨头缝里，一寸寸往外钻。麻，痒，还有一种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刺痛。
她知道，这是惩罚的前奏。
全身性，高强度，持续性电击。
她不知道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但她宁愿尝尝那个，也不想再去挑战那扇，比地狱之门还可怕的书房门。
她赌不起。
叶孤城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就趴在那里，用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玩味地，欣赏着她所有的，垂死的挣扎。她敢肯定，只要她的手指再碰到那扇门一次，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算了。
电死就电死吧。
死在系统手里，总比死在他手里，来得痛快。
就在苏晚晚彻底摆烂，准备迎接审判的时候。
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压抑的脚步声。
那不是叶孤城的脚步声。叶孤城行走，像猫，悄无声息。这脚步声，沉重，急切，带着一股子只有常年奔波于风霜血雨之中才有的肃杀之气。
是阿大。
苏晚晚的眼珠，迟钝地，转了一下。
“主上。”阿大的声音，在正厅门口响起。那声音，依旧是那种不带感情的，平板的调子。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焦灼。
叶孤城没有回应。
苏晚晚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正厅里。
阿大似乎也习惯了，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汇报着。
“东边急信。狼烟三道。”
苏晚晚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虽然不懂这些黑话，但“狼烟三道”这四个字，光是听着，就透着一股子血腥的火烧眉毛的紧急。
她下意识地，从软榻上稍微坐直了一点，耳朵竖得老高。
厅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过了足足有十几息。
久到苏晚晚以为，叶孤城是不是睡着了。
他那清冷的，仿佛淬过冰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知道了。”
就这么三个字。
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苏晚晚听到了椅子被挪动的，轻微的声响。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了软榻里，用薄毯将自己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
她看到，叶孤城从正厅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的还是一身素净的青衣，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教书先生。
他走过庭院。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从容得仿佛不是要去处理什么“狼烟三道”的紧急军情，而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
阿大跟在他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忠实的影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水榭的大门。
大门，被阿大从外面，轻轻地带上了。
门轴转动，发出的那一声“吱呀”，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苏晚晚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姿势。
一息。
十息。
一百息。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榕树叶子时，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在白天。
在她被系统逼到绝路的最后一天。
他就这么，走了？
一个荒诞的，不可思议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劈进了苏晚晚那片混沌的，已经准备好等死的脑海里。
机会。
这是…天赐的机会。
“轰！”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被点燃了。它们咆哮着，奔涌着，疯狂地，冲向她的四肢百骸，又倒灌回她的心脏。
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猛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然后，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
“咚！咚！咚！”
那声音，大得让她觉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薄毯，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她冲到窗边，死死，扒着窗框，探出头，望向大门的方向。
那扇门，紧闭着。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转过头，目光像两把利剑，扫视着整个水榭。
走廊下，负责洒扫的婆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擦着地砖，离那条通往书房的走廊，远远的。
花园里，修剪花枝的小丫鬟，正专注地对着一丛开败的月季，下着剪子。
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样。
那些无处不在的，监视的眼睛，似乎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即将要犯下滔天大罪的“夫人”。
可是…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一个巨大的，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
他是不是故意离开的？
他是不是就藏在某个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像一只狡猾的蜘蛛，等着她这只愚蠢的飞蛾，自己撞上那张用死亡编织的，透明的网？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晚晚刚刚沸腾起来的血液，瞬间又冷却了下去。
她松开扒着窗框的手，开始在房间里，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焦躁地，来回踱步。
去，还是不去？
进，还是不进？
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疯狂地厮杀。
一个声音在尖叫：去啊！你这个蠢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难道真的想尝尝那什么狗屁电击的滋味吗？再说，你不好奇吗？你不好奇那间屋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那个秘密，说不定，就是你逃出去的钥匙！
另一个声音在嘶吼：你疯了！你忘了他是谁了吗？他是叶孤城！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这绝对是个陷阱！你只要敢推开那扇门，下一秒，你的脑袋，就会像个烂西瓜一样，滚到地上！
两个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
她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滋…滋啦…”
就在这时。
一股比之前，强烈了十倍的电流，毫无预兆地，从她的尾椎骨窜了上来。
“啊！”
苏晚晚低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眼前，甚至冒出了无数颗金色的星星。
那不是警告。
那是…最后的倒计时。
如果再不行动，系统就要开始执行惩罚了。
“妈的…”
苏晚晚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一股子被逼到绝境的，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猛地从她的心底，升腾而起。
她抬起头。
那双因为恐惧和挣扎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如同野火燎原般的，疯狂的，决绝。
赌了！
不就是一死吗！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死在系统手里，变成一截焦炭，也比被他当成猴子一样，戏耍到死，强！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
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身体踉跄了一下。
但她没有停。
她扶着墙，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卧房。
走廊里，空无一人。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潮湿的味道。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
那么的不真实。
苏晚晚的脚步，很轻。
但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那条她这几天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的，通往书房的走廊，此刻在她的眼里，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通往幽冥的黄泉路。
她终于，又一次站到了那扇，由金丝楠木打造的紧闭着的门前。
门板上，那繁复的云纹，在阳光的照射下，非但没有显得温暖，反而透着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凝固了的血一般的暗红色。
她站定。
深呼吸。
冰凉的空气，灌入滚烫的肺里，非但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激得她浑身的血液，燃烧得更加旺盛。
她缓缓地，环顾四周。
洒扫的婆子，依旧在远处，低着头卖力地擦着地。
花园里的小丫鬟，也依旧在跟那丛月季较着劲。
没有人，看她。
或者说，没有人敢看她。
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一样，将这片区域，划为了绝对的禁区。
苏晚晚的心，反而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她不再去想，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
她也不再去想，推开这扇门，会有什么后果。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进去。
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
然后，去他妈的。
她抬起手。
那只前几天还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的手，此刻却异常的稳定。
她握住了门上那个冰冷的兽首铜环。
入手，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她没有丝毫犹豫。
手腕，用力。
轻轻一推。
“吱呀…”
一声轻微的，却又像是响彻了整个天地的，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悠悠地回响。
那扇象征着禁忌与死亡的沉重的大门。
在她的手下，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子更加浓郁的，混杂着旧书的霉味，墨锭的冷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的血腥味的，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气息，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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