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支山连绵,冬天的山色有些灰暗。
这是匈奴人的圣山,现在成了汉军的会师地。
十天期限的最后一天黄昏,凌岳率领的三千骑兵准时出现在山口。
他们盔甲上全是灰,神情虽然疲惫,但队列整齐,透着一股精兵才有的气势。
更奇怪的是,这支队伍里几乎看不到伤员,队伍里反而驮着大量物资,还有大群被赶着的牛羊,队伍拉得很长,不像远征归来的军队,反倒像满载而归的商队。
李敢骑马走在队伍最后,一路沉默。
他看着前面凌岳挺直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本以为这是一次送死的任务,结果却亲眼见证了一场他至今都没看懂的胜利。
山口外,霍去病的大营已经扎好,连绵好几里,旗子迎风飘扬。
营地里人声嘈杂,空气里混着血腥味和烤肉的香气,说明他们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他们回来了!”
“是凌校尉!凌校尉的队伍回来了!”
霍去病大营的了望哨上,发出了兴奋又带着些困惑的喊声。
霍去病正在大帐里,用一块丝绸擦着自己的佩剑“冠军景恒”,听到喊声,擦拭的动作停下,猛的抬头。
他丢下剑,快步冲出大帐,都来不及等亲兵牵马,直接跳上一匹战马,朝着山口跑了过去。
两支队伍在山前遇上。
霍去病猛的拉住缰绳,战马前蹄扬起。
他看着凌岳身后那支几乎没受伤,人人精神饱满,连马都胖了一圈的部队,眼睛瞪得老大。
他没先说话,而是骑马绕着凌岳的队伍跑了一圈,目光从那些精神的士兵扫到后面成群的牛羊,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是困惑,最后是一脸的荒唐。
“凌岳!”霍去病终于停在凌面前,指着他身后那看不到头的队伍,哭笑不得的喊道,“我是让你去打仗,还是让你去做买卖?你这是把休屠王的家底都给搬回来了?”
“禀兄长,觻得城已经拿下了。”
凌岳翻身下马,平静的报告,好像只是做了一件不算什么的小事。
“废话,你派人送的信我收到了。”
霍去病跳下马,一把抓住凌岳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我问的是,你怎么打的?我这边打得血流成河,死了一千多兄弟才端了休屠王庭。你这三千人怎么看着一个没少,还拐了这么多牛羊回来?你用的什么妖法?”
不等凌岳回答,他身后的赵破奴已经憋不住了,一张大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喊:“大将军,您是不知道,凌哥他简直神了!就带着我们绕着城跑了三天,每天就射点信进去,城里自己就乱了,自己开门投降了!咱们一刀没动,就把那硬骨头啃下来了!城里的匈奴人现在见了我们,比见了亲爹还亲!”
霍去病愣住了,他松开凌岳,不敢相信的看着赵破奴,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凌岳,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跑……跑了三天?就把一座坚城给跑下来了?”
他一把又抓住凌岳的胳膊,声音都变了,“你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凌岳只好将如何用攻心计,散播匈奴主力战败的谣言,再用疲兵的法子日夜骚扰,最后引诱城内贵族内讧,里应外合拿下觻得城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霍去病听得眼角直抽,沉默了很久,然后像看怪物一样绕着凌岳又走了一圈。
“我这边杀得天昏地暗,砍下的匈奴脑袋堆成了山。”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营方向,语气里有惊叹,有佩服,还有一点不服气,“你倒好,兵不血刃拿了城,还给我拉回来几千张嘴吃饭,顺便把饭钱都赚回来了。你这算盘,打得比大农令桑弘羊都精!我大汉的军功,还能这么挣?”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突然爆发出大笑,一拳重重捶在凌岳的胸甲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好!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行!”
两军合并,士气高涨。
汉军士兵们兴奋的交流着各自的战绩。
霍去病的主力一路猛冲猛打,毁了休屠王好几个大部落,杀得匈奴人听到名字就害怕。
而凌岳这支偏师,兵不血刃拿下坚城,还带回无数补给的故事,更是传得神乎其神,让主力部队的将士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当晚,焉支山下燃起了上百个巨大的篝火堆,整个山谷被照得像白天一样。
缴获的牛羊被整只架在火上烤,金黄的油滴进火里,发出“滋滋”的响声,浓郁的香气传出好几里。
士兵们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用带着各地口音的腔调,放声唱着家乡的歌谣,庆祝这场胜利。
一处最大的篝火旁,将领们聚在一起。
霍去病把缴获的休屠王金杯拿了出来,倒满了酒。
“这一杯,敬我们死去的弟兄!”
他将酒猛的洒在地上,神情严肃。
“这一杯,敬我大汉!”
他又满上一杯,一口喝光。
所有将领都跟着喝了。
就在这欢庆的时候,凌岳却离开了人群,独自走到堆放战利品的地方。
那里堆满了从休屠王庭缴获来的各种兵器、铠甲和杂物。他想找一样东西。
他借着火光,在一堆堆杂物中仔细翻找。
他记得,上林苑刺杀时,那些刺客用的箭簇上,刻着一个特殊的徽记。
他有种直觉,那个策划一切的军师,绝不简单。
他的目光,在一具破损的匈奴贵族铠甲上停住了。
那是一副做工很好的皮甲,关键部位镶着铁片,胸口的位置,一个很不起眼的徽记,被干了的血污盖住了一半。
凌岳蹲下身,伸出手指,用力的抹去血污。
当那个徽记完全露在火光下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那是一个变形的篆体“宇”字,和上林苑刺客箭簇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一瞬间,他感觉上林苑那支冷箭又擦着脖子飞了过去,让他背后发凉。
这副铠甲的主人,是休屠王帐下的一名万夫长,在乱军中被霍去病的亲兵砍死了。
那个幕后黑手,果然和匈奴高层关系很深。
他的势力,已经到了河西走廊,甚至可能,他就在匈奴人的阵营里!
“在找什么?”
霍去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条烤羊腿,见凌岳脸色不对,关心的问。
凌岳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那个徽记。
霍去病凑过去一看,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满是杀气。
他当然记得这个标记,那是凌岳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后,告诉他的唯一线索。
“看来,咱们的敌人,比我们想的要多,也比我们想的更近。”
霍去病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想杀你,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凌岳的语气很冷,“这次是河西,下次,可能就是漠北。我们必须在他动手之前,把他揪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凝重。军事上的胜利之下,还藏着一个阴谋。
短暂的沉默后,霍去病忽然笑了,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
他把手里的羊腿塞给凌岳,自己又从旁边撕下一大块肉,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敢伸爪子,咱们就一根根给他剁了!走,喝酒去!今天是咱们大胜的日子,别让这些破事坏了兴致!”
欢庆的宴会还在继续。
霍去病回到篝火旁,猛的跳上了一块高地。
他高举手中的金杯,熊熊的火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显得格外精神。
所有的喧闹声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万多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他们年轻的统帅。
“将士们!”霍去病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我们胜了!我们把匈奴人从他们的圣山上赶了下去!从今天起,焉支山姓汉!”
“吼——!”
欢呼声震天响,好像要把山都给掀翻了,惊得山林间的鸟兽四散奔逃。
霍去病等欢呼声小了一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在了人群里的凌岳身上,高声说道:“这一仗打赢,靠的是大汉!靠的是皇上!靠的是我们每一个拼了命的勇士!”
“而这一战,凌校尉立下了大功!”
“哗——”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转到了凌岳身上。
有佩服的,有羡慕的,也有好奇的。
李敢的脸瞬间就白了,他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眼睛里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他只能在万众瞩目下,眼睁睁看着那个他最看不起的人,享受着这份荣耀。
凌岳站在原地,对着霍去病的方向,平静的拱了拱手,接受了这份来自统帅和全军的认可。
霍去病看着他,嘴角的笑容笑得格外灿烂。
他将杯中酒一口喝光,高举金杯,对着所有人用尽全力吼道:
“不过匈奴还没灭干净,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兄弟们,跟我干了这杯,咱们再去立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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