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风带着血腥味。
龙焱军阵型肃立,鸦雀无声。三千士兵分三列,按照操典,枪刺斜指前方,在午后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没有交谈,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呼吸和心跳在厚重的军服下起伏。
卡布站在阵线中央的矮丘上,望远镜贴在眼前。他看见地平线在震动——先是细密的黑点,然后是连成一片的暗色浪潮,最后是马蹄踏碎大地的闷响。五千重骑兵,金帐汗国最精锐的铁蹄,披着锁子甲和铁片札甲,马匹覆着皮革护具,正以楔形阵全速冲来。
“装填。”他的声音不高,但通过传令兵迅速传递整条战线。
整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士兵们从弹药袋中取出纸壳定装弹,咬开尾部,将黑火药倒入枪膛,再将铅弹和纸壳一同塞入,通条压实。动作精准如机械,每个步骤不超过十秒——这是龙焱军三年严训的结果。
炮兵阵地设在步兵线列两侧,各十八门六磅野战炮已完成测距。实心弹和霰弹分别装入不同炮膛,炮手手持点火杆,等待命令。
骑兵越来越近。卡布能看清飘扬的旗帜,能看见领头骑士挥舞的弯刀。四百米——夏式步枪有效射程的极限距离。敌军骑兵已进入死亡区域,但卡布没有下令射击。
“稳住。”他低语,既是命令也是对自己说的。
三百五十米。骑兵速度提到极致,马蹄扬起漫天尘土,嘶鸣声和呐喊声混杂,大地震颤传到龙焱军士兵脚下。有人咽了口唾沫,但阵线纹丝不动。
三百米。
卡布放下望远镜,转向旗手:“炮兵,霰弹,放!”
红旗挥下。
“轰!轰!轰!”
三十六门火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出数米长的火舌,白烟瞬间笼罩炮兵阵地。数千颗铅丸以扇形泼向冲锋的骑兵集群,如同死神撒出的铁雨。
冲在最前的骑兵像撞上无形的墙壁。马匹嘶鸣着翻倒,骑士被抛向空中。铅丸穿透锁子甲,撕裂皮肉,打碎骨骼。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在空中绽放成雾。
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但金帐骑兵不愧为草原雄师。后方骑兵毫不犹豫地越过倒下的同伴,继续冲锋。死亡没能阻止他们,反而激起了凶性。
“第一列,举枪!”卡布的声音盖过战场喧嚣。
最前排一千名士兵齐刷刷举起步枪,枪托抵肩,准星对准前方。
两百五十米。
骑兵已能看清面孔。卡布看见领头将军狰狞的表情,看见弯刀反射的阳光。
“自由射击,放!”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白烟从枪口升腾。第一排士兵扣动扳机后立即蹲下装填,第二列士兵上前一步,举枪,射击。然后是第三列。循环往复,弹幕连绵不绝。
铅弹穿透骑兵铠甲,钻入血肉。不断有骑兵坠落,但更多人冲破硝烟,距离迅速缩短。
一百五十米。
卡布能听见敌军的战吼,能看清马匹鼻孔喷出的白气。骑兵已进入弓箭射程,部分骑兵开始张弓搭箭。
“枪刺准备!”
“咔嗒”一声,三千把刺刀同时装上枪口,形成钢铁丛林。
一百米。骑兵开始最后的冲锋,速度提到极致,如钢铁洪流涌向单薄的线列。
卡布深吸一口气,抽出佩剑:“为了龙焱!”
“为了龙焱!”三千人齐声怒吼,声浪压过马蹄。
五十米。骑兵前锋已近在咫尺,最前排士兵能看见马匹充血的眼睛。
就在这时,卡布挥剑:“开火!”
最后一轮齐射在极近距离爆发。铅弹几乎无需瞄准,每颗子弹都找到目标。骑兵阵列如遭重锤,前排几乎全灭。
但惯性带着倒下的马匹和尸体撞向线列。卡布看见一匹无主战马撞进右翼,撞飞三名士兵,阵线出现缺口。
“补位!”他大喊。
预备队迅速填上缺口。此时骑兵主力已杀到面前,钢铁与钢铁碰撞的声音响彻战场。
卡布格开一柄劈来的弯刀,反手刺穿骑士喉咙。热血喷在他脸上,温热而黏稠。他无暇擦拭,转向下一个敌人。
线列在冲击下微微后退,但未崩溃。士兵们三人一组,用刺刀组成小型防御阵,互相掩护。训练有素的配合抵消了骑兵的冲击优势。
战斗进入白刃阶段。卡布在人群中拼杀,佩剑染满鲜血。他看见年轻士兵被弯刀砍倒,也看见老兵一刺刀捅穿马腹。战场变成绞肉机,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卡布突然发现压力减轻了。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发现骑兵开始后撤。
金帐将军吹响了号角。残余骑兵调转马头,脱离接触,向远方退去。他们来时五千,离去时不足两千。
战场上尸横遍野。受伤的马匹哀鸣,伤员呻吟。硝烟缓缓飘散,露出夕阳如血。
卡布垂下滴血的佩剑,望向西方。这只是第一波。金帐汗国的主力步兵还在后面,更多骑兵正在两翼集结。
他擦去脸上血迹,转向传令兵:“统计伤亡,重整阵型。他们还会回来。”
士兵们默默执行命令。活着的帮助受伤的,补充弹药,修复缺口。无人欢呼——他们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卡布走向一门火炮,拍了拍发烫的炮管。炮手咧嘴一笑,满口白牙在熏黑的脸上格外显眼。
远方地平线,新的军阵正在形成。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但龙焱军已经守住了一轮。他们会守住第二轮,第三轮,直到最后一兵一卒。
因为在他们身后,是要守护的家园。
卡布重新举起望远镜,望向逐渐暗下的天际线。夜幕降临后,战斗将进入新的阶段。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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