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草原。
卡布用望远镜观察着敌军大营的动静。那里尘土飞扬,人影攒动,显然正在做最后的总攻准备。最引人注目的是十几辆缓慢移动的庞然大物——攻城槌车,用厚木板拼接而成,顶部蒙着浸湿的生牛皮以防火烧。
“他们想用这个冲破我们的防线。”副官脸色凝重。
卡布放下望远镜,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传令,把‘铁荆棘’都搬出来。”
“铁荆棘”是士兵们给铁丝网起的绰号。半个月前,当三十大卷带刺铁丝运抵军营时,许多军官都皱起了眉头——这些缠在一起的铁玩意能有什么用?但卡布坚持要将它们列为标准装备。
现在,它们将派上用场。
士兵们从辎重车中抬出沉重的铁卷,在阵前一百米处开始铺设。带刺的铁丝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每隔十步用木桩固定,形成三道纵深约五十米的障碍带。这项工作在敌军眼皮底下进行,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几道铁丝,怎能阻挡数万大军的冲锋?
午后二时,敌军战鼓擂响。
一万步兵列成三个方阵,稳步推进。攻城槌车在中央方阵前方,由士兵推动,发出吱呀的声响。两翼各有两千骑兵掩护,但这次他们谨慎地保持在四百米外,显然是被前两日的火力打怕了。
卡布看了看怀表,转向炮兵指挥官:“目标,槌车。链弹,八百米。”
“链弹准备!”
炮兵迅速调整炮口,装入特制的链弹——两颗铁球用铁链连接,射出后高速旋转,专门对付桅杆、索具,以及攻城器械的结构。
“放!”
六门重炮同时怒吼。铁球拖着铁链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一枚链弹击中槌车顶部,旋转的铁链如刀锋般切过,湿牛皮被撕裂,木屑四溅。另一枚击中车轮,整个槌车倾覆,压倒了推车的士兵。
但仍有八辆槌车继续前进。
“实心弹,自由射击。”
炮弹开始密集落下。实心铁球砸进步兵方阵,犁出一道道血胡同。一发炮弹甚至连续击穿三人后才力竭停下。但敌军纪律严明,踩着同伴尸体继续推进。
五百米,四百米……
“霰弹准备!”
三百米。卡布令旗挥下。
炮兵阵地上三十六门火炮同时发射霰弹,数千颗铅丸如暴雨泼向敌群。前排士兵如遭重击,盾牌破碎,甲胄洞穿。但后方士兵悍不畏死,填补空缺,速度甚至更快了。
“步枪手,准备!”
二百五十米。第一列龙焱军士兵举枪。
“放!”
弹雨倾泻。但这次敌军学聪明了——他们不再密集冲锋,而是散开队形,利用地形和同伴尸体为掩体,匍匐前进。虽然仍有伤亡,但推进速度并未大减。
一百五十米。敌军已能看清铁丝网。前排士兵犹豫了一下,但后方督战队刀光一闪,几个迟疑者人头落地。士兵们只得硬着头皮向前。
“砍断它!”有百夫长高喊。
几名士兵拔出弯刀,冲向铁丝网。但带刺的铁丝纠缠在一起,刀砍上去只能留下浅痕。试图翻越的士兵被铁刺勾住衣甲,挣扎中刺入皮肉,发出凄厉惨叫。
“自由射击!”卡布下令。
步枪手们冷静瞄准,点杀那些试图破坏铁丝网的敌兵。子弹精准地穿透头颅和胸膛,铁丝网前很快堆起尸体。
但人数优势开始显现。部分地段,敌兵用尸体垫在铁丝网上,形成血肉“桥梁”,后续士兵踏着同伴尸体翻越。防线开始出现缺口。
“预备队,上刺刀!”卡布拔剑。
三百名预备队士兵装上刺刀,冲向前沿,与翻越铁丝网的敌兵展开白刃战。金属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就在此时,敌军两翼骑兵终于动了。
“他们要冲锋了!”了望哨高喊。
果然,四千骑兵分两路杀出,直扑龙焱军侧翼。显然,步兵的进攻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是骑兵侧击。
“变阵!方阵!”卡布厉声下令。
训练有素的龙焱军迅速变阵。线列收缩,组成四个空心方阵,刺刀向外,如钢铁刺猬。这是应对骑兵冲锋的标准战术。
骑兵越来越近,三百米,两百米……
“开火!”
方阵四面同时射击,弹幕如墙。前排骑兵人仰马翻,但后续骑兵毫不犹豫地踏过同伴尸体,继续冲锋。他们是金帐汗国最精锐的近卫骑兵,披重甲,持长矛,冲锋时如山崩海啸。
一百米,五十米……
少数悍勇的骑兵冲破弹雨,马蹄如雷,长矛如林,直刺方阵!
然后,他们撞上了事先布设在方阵前方的铁丝网。
那是最后一道防线,设在方阵前十米处,低矮隐蔽,骑兵在冲锋中根本来不及察觉。
战马嘶鸣着绊倒,巨大的惯性将骑兵甩出,重重砸在地上。长矛折断,铠甲扭曲。未被摔死的骑兵挣扎起身,迎面却是装填完毕的步枪。
“砰砰砰——”
精准的点射。如此近距离,铅弹几乎能打穿任何铠甲。骑兵如割草般倒下。
后方骑兵见状急勒缰绳,但冲锋之势已无法骤停。连环撞击,人仰马翻,铁丝网前瞬间堆起人马尸山。
“齐射!”
四个方阵同时开火,弹幕覆盖整个骑兵集群。没有冲锋空间,没有回旋余地,骑兵挤在一起,成为绝佳的靶子。
屠杀持续了十分钟。当枪声渐歇,铁丝网前已无站立的敌骑。少数幸存者调转马头逃窜,但龙焱军并未追击——弹药宝贵,而且中央战线的步兵仍在进攻。
卡布转向主防线。那里战斗已进入白热化,敌步兵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突破了部分铁丝网,与龙焱军展开肉搏。
“炮兵,霰弹,平射!”
火炮降低射角,几乎平射。霰弹横扫突破口的敌兵,血肉横飞。紧接着,预备队再次冲锋,将突入的敌兵赶了回去。
下午四时,敌军终于鸣金收兵。
战场沉寂下来,只有风声和伤者的呻吟。龙焱军士兵们倚着步枪喘息,汗水和血水浸透军服。军医穿梭在阵地间,但重伤员太多,药品很快告罄。
卡布巡视防线,心情沉重。此役虽胜,但伤亡不小——阵亡二百余人,伤者近五百。而敌军损失超过三千,却仍有数万大军在侧。
“将军,铁丝网损坏严重,需要修补。”工兵队长报告。
“尽力而为。”卡布说。他知道,下一波进攻会更猛烈。
夕阳西下,将铁丝网染成暗红。那些纠缠的铁丝上挂着布条、碎肉,甚至残肢。乌鸦已经开始聚集,在空中盘旋。
卡布回到指挥所,摊开地图。副官送来战报和一杯热茶——茶叶是配给军官的奢侈品,平时舍不得喝。
“将军,我们在看什么?”副官问。
“看还能守多久。”卡布指着地图上几个点,“弹药还剩四成,粮食够七天,伤员占用了太多人力。如果敌军持续猛攻,我们最多再撑三天。”
“援军……”
“援军至少要五天后才能到。”卡布喝了口茶,苦涩在口中蔓延,“而且途中可能遭遇阻击。”
副官沉默了。
“但我们会守住。”卡布合上地图,“因为我们必须守住。身后三百里就是河湾镇,那里有三万平民。再往后是河谷平原,是帝国的粮仓。”
他站起身,望向阵地。士兵们正在修补工事,收殓战友遗体,照顾伤员。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
“传令:今晚加餐,把存着的肉都拿出来。让士兵们吃顿好的。”
“是!”
夜幕降临,篝火点点。肉香飘散在阵地上,士兵们围着火堆,低声交谈,有人甚至哼起了家乡小调。
卡布没有参与,他独自走上矮丘,望向敌军大营的灯火。那里也在准备,为了明天的进攻。
他想起军事学院里老教官的话:“战争是钢铁与意志的较量。当钢铁相当时,意志决定胜负。”
龙焱军的钢铁或许有限,但意志……
他看向阵地上的火光,看向那些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意志,绝不会输。
远方传来隐约的战鼓声,敌营正在做战前祭祀。卡布按剑而立,如雕塑般站在夜色中。
黎明时分,新的战斗将开始。而他,和他的士兵们,已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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