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舰队主力持续以精准而猛烈的炮火,如同铁锤般反复敲打着热兰遮城与乌特利支堡,将荷兰守军的注意力死死钉在城堡防线之上时,在战场的侧翼,真正的致命一击,正悄然展开。
数十艘特制的登陆舢板,借助尚未完全散去的硝烟和海岸附近零星的礁石作为掩护,如同离弦的利箭,脱离了主力舰队,朝着预定的登陆点——鹿耳门一带的滩头,奋力划去。每艘舢板上,都挤满了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皇家海兵队士兵。他们紧握着手中的燧发枪,枪口朝上,刺刀在逐渐升高的日光下闪烁着寒芒,深蓝色的军服已被溅起的海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海兵队统领陈泽,就身处第一波登陆艇中。他半蹲在艇首,身形稳如磐石,任凭小艇在海浪中起伏,锐利的目光如同猎鹰,死死锁定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他能看到滩头后方那片稀疏的棕榈树林,以及更远处,乌特利支堡在炮火中若隐若现的轮廓。耳边是远方舰队持续炮击传来的沉闷轰鸣,以及海浪拍打艇身的哗哗声,但更清晰的,是身边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他想起了登州外海那次问题百出的登陆演习。通讯混乱,部队上岸后建制散乱,火力支援脱节……皇帝和郑提督的斥责言犹在耳。为此,海兵队进行了长达一年多的针对性强化训练,从攀爬下船到滩头突击,从火力呼叫到伤员后送,反复演练了无数遍。今天,就是检验这一切的时候。
“快!再快一点!”陈泽低吼着,催促着奋力划桨的水手。他知道,登陆作战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必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在滩头建立起稳固的立足点。
舢板冲破了最后一道浪涌,船底传来与沙滩摩擦的沉闷声响。
“下船!建立防线!”陈泽第一个跃入齐膝深的海水中,冰冷的海水瞬间浸透裤管,但他毫不在意,高举着佩刀,指向滩头。
士兵们如同下饺子般纷纷跳下,按照训练时的班组编成,三人一组,五人一队,趟着海水,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干燥的沙滩冲去。第一批上岸的士兵立刻呈散兵线卧倒,举枪警惕地指向可能出现敌人的树林和沙丘方向,为后续登陆的同伴提供掩护。整个过程虽然紧张,却透着一股被严格训练出的秩序,与登州演习时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荷兰人并非毫无准备。
就在第一批海兵队员即将冲上滩头之际——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不同于海军重炮的枪声,陡然从棕榈树林和几处不起眼的沙丘后方响起!子弹嗖嗖地划过空气,击打在登陆队员周围的海水和沙地上,激起细小的水柱和沙尘!
“有埋伏!找掩护!”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呐喊。
一名刚刚踏上沙滩的年轻士兵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爆出一团血花,一声未吭便栽倒在地,手中的燧发枪摔出老远。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黄沙。
“医务兵!”
死亡的降临如此突然而直接,让初次经历实战的新兵们瞬间脸色发白,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不要停!冲过去!留在滩头就是靶子!”陈泽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枪声中响起。他挥刀格开一枚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弹,厉声喝道,“火力组!压制左侧树林!掷弹兵,前方沙丘,给我炸掉它!”
命令迅速得到执行。训练有素的老兵和士官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几个班的士兵依托刚刚登陆的舢板残骸和自然形成的沙坎,迅速组成射击阵线,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进行齐射。
“预备——放!”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铅弹如同飞蝗般扑向树林,打得枝叶纷飞,暂时压制住了那里的火力。同时,几名臂力强劲的掷弹兵,奋力将格物院特制的小型手掷炸药包,投向了那片可疑的沙丘。
“轰!”“轰!”
两声爆炸在沙丘后响起,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隐藏在后面的几名荷兰火枪手和一名土着雇佣兵被炸得血肉模糊。
“冲啊!”抓住敌人火力间歇的瞬间,陈泽身先士卒,跃出临时掩体,带头向滩头纵深发起了冲锋。
“杀!!!”
受到统领的鼓舞,海兵队员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挺起刺刀,如同蓝色的潮水,涌上了滩头。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惨叫声瞬间在鹿耳门这片原本宁静的沙滩上响成一片,血染黄沙。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荷兰守军显然在此布置了不止一道防线。除了零散的火枪手,滩头后方还预设了几个用沙包垒砌的简易机枪巢(注:此时应为类似回旋炮的小型火炮),虽然射速慢,但发射的散弹对密集冲锋的队形威胁极大。
“轰!”的一声,一团黑烟从一个沙包工事后喷出,数十颗小铅丸呈扇形覆盖了一片区域,瞬间就有三四名海兵队员惨叫着倒地。
“干掉那个炮位!”一名满脸是血的海兵队把总指着那个喷吐死亡火焰的工事怒吼。
一个班的士兵立刻匍匐前进,利用地形交替掩护,艰难地靠近。不断有士兵在前进途中被火枪击中,但活着的人依旧顽强地向前爬行、射击、投掷炸药包。
就在滩头激战正酣之时,海面上,负责火力支援的几艘“破浪”级巡航舰,如“飞霆”号,已经注意到了滩头的困境。
“林舰长!海兵队滩头遭遇顽强抵抗,左翼有敌固定炮位!”观测兵大声报告。
林福站在“飞霆”号的舰桥上,同样能听到滩头传来的密集枪声,能看到沙滩上不断腾起的爆炸烟柱和倒下的蓝色身影。他脸色凝重,立刻下令:“左舷火炮,目标滩头左侧敌固定火力点,三发急速射!给我敲掉它!”
“飞霆”号微微调整航向,左舷数门火炮再次发出怒吼。炮弹越过正在登陆的舢板,精准地砸在了那个给海兵队造成巨大麻烦的沙包炮位附近。
第一发近失,激起漫天沙尘。
第二发直接命中!沙包工事连同里面的火炮和士兵,在一声巨响中化为齑粉!
滩头上的压力顿时一轻。
“海军弟兄打得好!”一名海兵队士官兴奋地大喊。
陈泽抓住机会,指挥部队向两翼扩展,巩固登陆场。后续的舢板不断将更多的士兵和少量轻型迫击炮运送上岸。登陆部队开始像钉子一样,牢牢地楔入了鹿耳门滩头。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眼前这座虽然挨了舰炮轰击,但主体尚存、依旧控制着通往热兰遮城主通道的乌特利支堡,才是真正的硬骨头。攻克它,才能真正威胁到热兰遮城本身。
陈泽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水和沙土,抬头望向那座在炮火中沉默的棱堡,眼神冰冷。滩头的血,已经点燃了海兵队的怒火,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残酷。
鹿耳门的枪声渐渐稀疏,明军初步控制了滩头,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以及横七竖八躺倒在沙滩上的双方士兵尸体,无不昭示着,通往热兰遮城的道路,注定将由鲜血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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