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哇哇大哭,朝承宇阁的方向跑去。
直到她走远,谢滢琅才问,“将军似乎对公主——”
高武摇头,尽是叹息,“我方才怕她伤你,所以语气才重了些。若是皇上和公主为难你,你可告诉我,我帮你……”
“多谢将军,”谢滢琅急忙打断他的话,她知他要说什么,“我既然进了宫,就不会离开了。”仿佛害怕什么,她唤来瓜子,主仆二人极快地离开百鸟苑了。
中午,李扶渊未至飞镜台。谢滢琅纳闷,往常他下朝后,总会在第一时间就赶来这里。今日为何?况且,朝容应该已将她和高武在百鸟苑“私会”一事告诉他,他就不来质问自己吗?
到了晚上,李扶渊终于来了。
瓜子刚撤下餐盘,他就已经踏进内殿。
“娘娘今日去了何处?”
瓜子支支吾吾,“回皇上,娘娘她……”
李扶渊脸色凛然,挥挥手,张福海提着她的衣领跨出。
几案边,谢滢琅正摆着天平,在吊盘上置放蜂蜜,见李扶渊走来,立即起身行礼。
他连忙上前扶起,“我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你我如民间夫妻一般即可。”
谢滢琅不语,轻轻抽出小手,李扶渊自讨没趣地笑了笑,拉着她坐下,“今日可是在外面玩疯了,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觉得你瘦了很多?”
他话中有话,她自然是听出来了。可瞧他神情温柔,似乎不像来兴师问罪的。
她下意识地垂下眸子,“是,深宫岁月漫长,若不找些事来打发,恐会度日如年。”
听起来就像在怪他疏忽了她似的。
他轻轻笑言,指腹摩挲她的脸蛋,“可你已经嫁进宫里来了,要学会在宫中生活,就像我一样,你这辈子注定无法逃开了。”
谢滢琅捏紧蜜瓶的手顿时一僵,“端午皇上要带我去军营,那去感业寺要等到?”
“等巡查过后,我即刻带你过去。”
这样拖拖拖,他莫不是想反悔吧?她呼出一口闷气,将瓶子种种掷于案上,欲起身离开,却被他拉住手腕,扯进怀中。
“你可曾听过息夫人与楚文王之事?”
女子一愣,旋即低声轻笑,“自是。莫以今时宠,难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王维的《息夫人》,令我至今难以忘却。息妫身不由己,在乱世中犹如浮萍飘零。”
李扶渊脸上微微变色,但深眸依旧保持着平静,“滢滢在同情那息妫?还是跟她感同身受,在惺惺相惜?”
谢滢琅摇摇头,露出乖巧的笑容,又问道:“听皇上的话,似乎也对息妫和楚文王的爱恨纠葛有所感触。你可讨厌,强取豪夺旁人之妻的男子?”
青年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话可把他给问住了,他不就是那种人吗?明知她故意气他,但还是笑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夫君?什么样的妻子?以及是如何抢夺的了?”
女子怔住,“此话怎讲?”
李扶渊声音悠远清冷,宛如九天苍龙,“息候懦弱无能,昏庸无道,明知楚文王设的乃是鸿门宴,却仍旧冥顽不灵,这样的夫君弃了也罢。息妫貌美无双,才华横溢,可在息候宫中却不能独树一帜,集万千宠爱于一生,试问哪个女子,会不希翼夫君的一心一意?”
见女子有些错愕,他趁势追击,“可观楚文王,十里红妆,一国为聘,对息妫倾其所有,息国纳入楚国的管辖范围,国人也开始安居乐业,音容笑貌不绝于色。尽管古人吟诗作赋表达息夫人对楚文王的冷漠,可那也只是没用的男人在聊以自慰。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若息妫在后来真的没对楚文王动心,她又怎会与楚文王诞下两子?以息妫宠冠楚宫的地位,要寻得避子药,并非难事。”
谢滢琅嘴角猛地抽搐起来,就像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被人搅乱。他在告诉她,就算她有爱人又如何,最终她也会像息妫那样臣服在楚文王的柔情之下。
不,这无非是掠夺者的借口而已。她的心早就死了,怎么可能爱上他?
谢滢琅笃定主意,不受他诱导。
故而勾唇冷笑,“皇上和楚文王是一丘之貉,你当然能说得冠冕堂皇。”
见她如此坚决,李扶渊不以为意,同时转移了话题,“明日我让杨密来为你看诊可好?”
“好端端的,我又没病。”
“我想让他给你配点助孕药,我们该有个孩子了。”
谢滢琅一惊,“这——”她胡乱地找借口,“不,药太苦了,我吃不下。”
李扶渊笑道:“我让瓜子给你备点蜜饯,你可以……”见她脸色开始担忧,怕她因此更反感他,就没再提。
此刻,殿内烛影摇红,铜炉的香雾不断缭绕,李扶渊望着眼前的皎皎玉容,嫣红的双唇,灵动的星眸,只觉自己踏入一个美妙迷蒙的香梦中,手忍不住搭上她的腰间,像是要宣示什么。
他就这么看着她,她不语,殿内沦入一片静谧,缱绻暧昧的气息伴随着香雾充斥了整个屋子。
“滢滢……”
他喉结滚动,搭在她腰间的手忽然紧了紧,“今晚身子如何?想来已经大好了吧?”
谢滢琅脸色紧绷,瞧他眼中那浓烈的情欲,瞬间就明白他想干什么。
想起在山洞那晚,他就那么不餮足地要着她,就急忙摇头,“不,我不要。”
她的小手捂住他不断凑近的双唇。
“还疼是不是?”
“是,我的确还不舒服。”
“胡说,都过去几天了,”李扶渊宠溺地笑了起来,“别害怕,我今晚会温柔一点。”
他开始蛊惑,“你放心,这次不会痛了,我不会骗你。”
语毕,在她思忖间,就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她刚想撑起身子,又被他压了下来,整个人覆在她身上。
身下的她紧张又迷茫,他心情复杂。
有害怕,有害臊,当然更多的是不愿意。可他不允许她拒绝,他要让她没有后悔的机会。
“你对朝容了解吗?”他随意寻了个话题。
谢滢琅不知所云,然还是应道:“有几面之缘。”
“哦?”李扶渊趁她思考之际,将头埋得更低,“你觉得她性情如何?”
她忽然想起,朝容每次见到高武,那含羞的脸色,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这份大胆与烂漫,哪有一个公主该有的矜持?可为了心上人,她豁出去了。
这义无反顾的模样,不是和曾经的自己很相似吗?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笑了起来,呵呵调侃道:“跟个野孩子一样。”
“野孩子?”李扶渊的手指不知不觉地夹住她的发簪,将它扯了出来,“她从小娇生惯养,性格不免野蛮了些。”
谢滢琅又道:“但我能看出,公主本性不坏。”
“不错,”李扶渊又偷偷解开她的腰带,“那你觉得,将她许配给高武如何?”
谢滢琅闻言,不免想到高武对自己的情意,身为女子,无论是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或是自己不爱的,都不会幸福。毕竟一段感情,都要双向奔赴的。
然李扶渊今天肯定知道她和高武在百鸟苑见面,若说不适合,他会不会多心啊?
正想着如何回答时,忽觉身上有异样的触感,有种皮肤之间相互摩擦的温热,她赶紧垂头,惊慌失措。
她的衣服什么时候被他剥了?如瀑青丝也散落下来,还有,他何时也跟着一丝不挂的?
女子吓得身体一蜷,却被他一手带过,紧接着被他完全贴了上来。
“皇上?”她很慌。
他没有回应,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红烛甩动舞姿,月光丢失光泽,地上的衣物也开始轻颤。
原来方才,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吸引她的专注力。叫她犹如陷入软绵绵的浮云中,不再害怕,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找了很多个话题,将她的抵御和防备一点点瓦解。
“说一下高武吧。”
“他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如此,你们今日为何要在百鸟苑私会?”
“我跟他是偶遇,没有私会。”
李扶渊呵呵笑了起来,见她还在思考,那认真的模样真是可爱,他忍不住低头,再度深深地吻了下去。
之后,殿内纱帐飞舞,她心里轻颤身却在灼烧,只觉快被潮水淹没了。
翌日清晨,张福海又在催促上朝,李扶渊体谅谢滢琅疲惫,就让她不必起身伺候。
在穿戴整齐后,又为她掖了被褥。在他离开飞镜台后,谢滢琅迅速起身,寻出避子药吃了一颗。
瓜子刚好打着热水进来,“娘娘?”
谢滢琅朝她一笑,连忙将避子药藏好。
瓜子拿起浸过热水的丝帕,在谢滢琅的肩胛上轻轻地点着,又嘀咕道:“皇上这下手也太重了。”
“他是血性男子,又初尝男欢女爱之乐,自然……”谢滢琅皱起眉头,“幸好本宫提前准备好避子药,否则照这样下去,迟早会怀上他的孩子。”
瓜子点点头,“只要避子药不伤身便可。”
“你放心,杜强医术精湛,他会把握好的。”顿了顿,谢滢琅穿上寝衣,“去备点热水吧,本宫想沐浴。”
谢滢琅沐浴完后,本打算来百鸟苑寻那阿雪,可半天也未见那鸟儿,一问宫人才知阿雪,已在昨夜被张公公捕去,说是皇上要吃烤乳鸽。
她听言泪水盈眶,咬唇盯着承宇阁的方向。
下朝后,李扶渊走在宫道上,只觉心神荡漾,她怎会如此甜美,仿佛上天注定与他契合的杰作。
这时,张子忠走了过来,拱手道:“皇上,属下已经那鸽子,送到高将军府上了。”
李扶渊冷笑,“高武下朝后回府,就能看见了。”
张福海嘿嘿笑了起来,手中的拂尘一甩一挥,仿佛伶人做戏,“这是皇上给他的警告。敢打娘娘的主意,他不要命了?”
青年眼眸深深,眺望远方的太液池,沉吟片刻才道:“福海,你再为朕准备份礼物送到高府,就说朕有意为高武和朝容公主做媒,这是贵妃娘娘提前赠他们的贺礼。”
张福海咧嘴,暗忖皇上真是老奸巨猾,于是俯首,“皇上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说。”
待他走远后,李扶渊深吸一口气,后往承宇阁走去。
翌日,高武依旧来太极殿上朝,李扶渊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两人四目相对,李扶渊深眸悠悠,一副怡然自在之态。
最近朝堂开始议论新政,张德裕主张降税并减少朝臣俸禄,赵世坤主张加税并厚赏王侯将相,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最终不了了之。
李扶渊本就打算为百姓减压,此次借张德裕之口说出,无非只是想看众臣的反应,没想到如此激烈,看来,要实施新政,难于上青天。
朝毕,高武并不打算退去,而是留在原地,请求和皇上商谈。
李扶渊轻咳答应,朝承宇阁走去,高武跟在后头,入殿,李扶渊屏退所有人,包括张福海兄弟二人。
阳光透过案板,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李扶渊高坐在椅上,静静地看着他。明黄色的龙袍庄严奢华,衬得他俊容宛如照样般光彩耀眼,不容谛视。而高武虽站在殿中,却也神色如常,不为龙颜屈服。
两人久久无语,半晌,还是李扶渊打破了平静,“将军昨日睡得可好?”说完,他唇角上扬,颇有挑衅之意。
高武躬身,“多谢皇上挂念。”他抬起下颌,坦荡地迎接李扶渊审视的目光,“皇上昨日之意,臣了然于心。然臣斗胆一句,只要她好,那臣可以不存在。可只要她不好,就算死,臣也得护她周全。”
李扶渊的手紧紧握拳,目光阴暗下来,瞅着那人,“将军慎言。她好不好,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高武颔首,“皇上,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解答。”
青年双手搭在双膝上,紧紧按住,“你说。”
高武道:“臣前几日看了一出戏,戏中有一贵族公子,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旁人所爱,不知皇上可见过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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