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冰川上,周玄冕拖着断剑在雪地划出长长血痕。织渊伏在他背上气若游丝,身后追兵的血染红了半片雪原。
“陛下...放下臣...”织渊的睫毛已结满冰霜,“过了冰湖...就是北祭...”
周玄冕咳出一口热血,眼前浮现出钟灵初的容颜。那个总是神色带着淡淡忧愁的一国之后,那个总是望着他微笑的母后。
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的生父另有其人!还是……他的皇伯父!
这一切犹如在他心口上狠狠地扎了一根刺,难受痛苦,想要发泄什么,却又无力去解决。
冰湖中央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月白锦袍在风雪中翻飞,周玄策负手而立,脚下冰面刻满了血色符咒。
“皇兄还真是……命硬啊!”他轻笑抬手,数十名弩手从冰窟中升起,“可惜你碰到了我,你的好运……就到此为止了。”
周玄冕将织渊轻轻放在冰面上,断剑指向对方咽喉:“就凭你!?呵呵呵……你还真是心急啊!你以为就凭你的能力,能做得了什么?你既无治世之才,又无容人之量,你…配吗?”
周玄策明知周玄冕在激怒他,却仍旧暴起,剑光如虹。“我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说了不算!将来我君临天下,而你今日注定葬身于此!”
“哈哈哈哈哈哈……可你注定一直得用我周玄冕的名字!将来周玄冕名响天下,而无人知你周玄策!你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中……”
“啊…啊!你闭嘴!”
周玄策再也无法忍受,手中的剑花只余虚影。
双剑相撞的刹那,冰层下的血色符咒骤然亮起。整个湖面开始崩塌,冰冷刺骨的湖水吞没了所有声响。
周玄冕在沉没前最后看到的,是周玄策扭曲的笑容和远处山巅突然出现的紫金色身影...
南祁王城,烽火连天。
北堂仲邯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外再次黑压压的三国联军逼近,眼底映着燃烧的城池。父皇已经自焚于王宫,最后的命令是让他逃离这里,可他怎么能逃?
他又怎么独活?
他的暗线全折在北祭,百岁、百日……那些从小陪他长大的死士,为了营救他全都死在了地牢里。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路西痕一人。
“殿下……”路西痕站在他身后,声音低沉。
北堂仲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西痕,再陪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路西痕沉默一瞬,随即单膝跪地:“臣,誓死追随。”
路西痕没有问,因为他大概能猜得到殿下想干什么。而他,却一直在等待这一日!
若不是那个女人,他的公主殿下怎么受那么多苦,遭那些罪!她本是那天上月般,皎洁如玉,发出盈盈之光,吸引着南祁所有好男儿的目光。
继后的寝宫早已人去楼空,但北堂仲邯知道她躲在哪里——南祁王城的地下密道,那是历代帝王逃生的退路,也是她最后的藏身之所。
当他踹开暗门时,那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女人正蜷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
“你……你怎么会……”她颤抖着后退,眼中满是恐惧。
北堂仲邯缓缓拔出佩剑,剑锋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长姐当年被你派来的暗卫追杀时,也是这样害怕的……你可有想过今日?”他轻声问。
继后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派人暗杀她,害她受尽人间苦楚。让她苟活在异国他乡,活着的每一日都那般痛苦……”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得像冰,“父皇不敢动你,是因为你背后的人。”
剑尖抵上她的咽喉,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但现在,南祁都要亡了,谁还保得住你?”
血溅三尺,染红了他的衣袍。
继后眼神惊恐无助,她来不及求饶就永远定格在这个时刻。
身后的路西痕,大步上前,一剑又一剑的刺向她的尸身。最后还不解恨,又在她脸上划了整整一百下,直到血肉模糊……
“好了……西痕,做这些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不想她能活着。当然,还有我那个小皇弟。”
路西痕狰狞的表情,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还一脸嫌弃的将剑不停地在继后的衣服上擦拭干净。
走出密道时,城外已经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北堂仲邯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忽然笑了。
“西痕。”他开口。
路西痕站在他身后,沉默如影。
“你走吧。”
路西痕猛地抬头:“殿下?!”
北堂仲邯转过身,眼神平静:“去找皇姐。”
路西痕浑身一震。
“我知道你一直爱慕她。”北堂仲邯笑了笑,“她以前性子倔,又骄傲,但心软得很。如今她更需要一个人的照顾……你护着她,别让她再被人欺负了。”
路西痕眼眶发红,死死攥紧拳头:“臣……不能丢下殿下!”
“这是命令。”北堂仲邯淡淡道,“我以南祁太子的身份,命令你——活着。为她而活,以命相护!你…能做到的,对吧?”
路西痕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肩膀微微颤抖。
他想要说些什么,私心又觉得公主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他也想要守护她。
只是,家国都没了,这个时候,他怎能离殿下而去。
“西痕……算我求你,就这一件事。我放心不下皇姐,她太苦了。我想有你的陪伴,或许能给她余生一些安慰。答应我…”
北堂仲邯眼带恳求,第一次这般放低姿态,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许久,他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去,眼眶发红,却再未回头。
城门已破,敌军如潮水般涌入。
北堂仲邯站在城楼最高处,长剑染血,脚下堆积着无数敌军的尸体。他的盔甲早已碎裂,身上插着三支箭,血顺着指尖滴落,可他依旧站得笔直。
“南祁太子北堂仲邯在此!”他朗声大笑,“谁敢上前?!”
一时间天地俱静,竟无一人上前。
或许对于这位死守家国的将军的敬意,又或许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再或许他身上弥漫着那股奋战到死的决心。
让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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