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的撕裂感,如同两股失控的龙卷风,在体内疯狂对冲。凤紫那冰冷霸道的能量,与我新生的、带着顽强生机的陌玉神力,在狭窄破损的经脉中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像是用烧红的锉刀刮过骨头,痛得我几乎要蜷缩起来,却又被一股更强的意志强行撑开。
冷汗早已浸透内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与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交织,构成一种令人发疯的折磨。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冰碴和焦糊气息的血沫,那是神力冲突损伤内腑的证明。但我死死咬着牙,灵台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如同暴风雨中颠簸小船的船长,拼尽全力操控着方向,引导着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去冲击那些最顽固、淤塞最严重的经脉节点。
“咔嚓……”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体内响起,伴随着更汹涌的剧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的力量流通感。代价巨大,但并非毫无进展。
就在我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凶险无比的“自我摧残式”修炼中时,一个被我几乎遗忘的、存放在储物戒指角落里的东西,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那枚来自林生界,由凤栖梧长老赠予的、蕴含着梧桐神树一丝本源的梧桐叶,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猛地自主冲出了储物空间!
它悬浮在我眼前的半空中,原本只是闪烁着温和金红色光晕的叶脉,此刻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散发出急促到令人心悸的刺眼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温暖和生机,而是充满了痛苦、焦急和一种濒临毁灭的绝望!
与此同时,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呼喊,直接穿透了我因痛苦而有些涣散的神魂防御,狠狠撞入我的脑海:
“救……救我……”
“侵蚀……黑暗……吞噬……”
“根……根基将毁……”
“陌……玉……”
是梧桐神树!是那株支撑着整个林生界生机、与凤焰族命运休戚相关的古老神树!它在向我求救!它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情况已然危在旦夕!
机会!一个打破目前僵局的机会!一个将视线和矛盾暂时引向外部、引向蒙面人阴谋的机会!如果我能介入,拯救梧桐神树,不仅能偿还凤焰族部分人情,更能直接打击蒙面人收集“初始碎片”的计划,还能借此跳出神皇宫这个泥潭,获得喘息和活动的空间!
然而,阻碍如同冰冷的铁索,瞬间缠绕而上,将我刚刚升起的念头死死勒住!
第一重,是我自身几乎报废的状态。 我现在连从榻上站起来都费劲,体内力量冲突混乱,重伤未愈,如何去驰援远在林生界的梧桐神树?凭我这残破之躯,恐怕连神皇宫都出不去,就要先一步神力暴走而亡。
第二重,是神皇宫的囚禁与监视。 父皇的态度暧昧不明,紫宸殿的密会刚刚结束,我几乎可以肯定,此刻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任何试图离开的迹象,都可能引来雷霆般的镇压。父皇绝不会允许我这颗“不稳定的棋子”脱离他的棋盘,尤其是在我刚刚展现了“价值”之后。
第三重,是林生界局势的未知与敌人的强大。 能对梧桐神树造成如此威胁的,极大概率就是蒙面人本人或其核心爪牙!那是一个疑似溯神境的恐怖存在!即便我全盛时期,也需要精心布局、多方联手才敢与之周旋。如今的我,过去岂不是送死?而且,凤焰族内部现在是什么情况?凤栖梧长老呢?他们是无力抵抗,还是……内部也出现了问题?
希望与绝望,如同光与影,在我心中激烈交织。梧桐叶的光芒越来越急促,那求救的意念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高速思考着所有可能的破局方法。
身体无法行动,那就用别的方式!
我首先尝试的,是神识传讯。我将一股凝聚了我焦急询问和愿意提供帮助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投向那枚剧烈闪烁的梧桐叶,试图通过它与梧桐神树的本体联系,获取更具体的信息,比如敌人是谁、攻击方式、还能支撑多久等等。
然而,我的神念如同泥牛入海。梧桐叶只是本能地、疯狂地散发着求救信号,其内部那丝微弱的灵性似乎已经被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淹没,无法进行更复杂的交流。它就像一个只会重复呼救的警报器。
此路不通!
我立刻转换思路。目光投向怀中那枚龙衍景阳留下的龙鳞符。他是目前唯一明确表示支持我、并且有能力干预外界事务的强援!
我再次凝聚神念,这一次,目标是他!我将梧桐叶异变、梧桐神树危急的情况,以及我的推断(极可能是蒙面人动手),浓缩成一道极其简短的加密信息,混合着一丝我的神力印记,试图通过龙鳞符那微弱的联系传递出去。
“景阳,林生界巨变,梧桐神树遭袭,疑是蒙面人所为,危在旦夕!速探!若可能,援手!”
信息发出,我紧张地感知着龙鳞符的反馈。然而,龙鳞符只是微微温热了一下,便再无动静。是距离太远?是神皇宫禁制干扰?还是他此刻正处于无法分身的境地(比如紫宸殿密会)?无法确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梧桐叶的光芒开始出现明灭不定的闪烁,那是能量即将耗尽的征兆!求救意念也断断续续,如同呓语:
“黑暗……锁链……抽干……救……”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准备不顾一切,再次引动凤紫力量,尝试强行冲击禁制,哪怕只能发出一声警示也好时——
灵台深处,那片一直在我引导下(或者说交易下)提供着冰冷力量的紫色光湖,突然主动地、剧烈地沸腾起来!
不是因为我引动,而是它……自主的反应!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甚至带着一丝……愤怒的冰冷意念,如同苏醒的远古魔神,轰然降临!
“聒噪!”凤紫那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我灵魂深处炸响,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极致不悦,“哪来的蝼蚁,竟敢打扰本尊静修?!”
她的目标,赫然是那枚正在发出濒死呼救的梧桐叶!
然而,就在她那冰冷的意念即将如同碾死虫子般扫过梧桐叶的瞬间,她的“目光”(如果那冰冷的注视可以称之为目光的话),似乎穿透了梧桐叶的表象,捕捉到了其本源深处,那属于梧桐神树的、浩瀚而古老的生命气息,以及……正在疯狂侵蚀它的、那股熟悉的、带着蒙面人印记的黑暗能量!
凤紫的意念,猛地停顿了。
那股冰冷的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那黑暗能量的厌恶,有对梧桐神树古老生命力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甚至,还有一丝……被触及逆鳞般的暴怒?
“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凤紫的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比之前冰冷更可怕的风暴,“竟敢染指……与吾等同源之古老生机?!”
她似乎将梧桐神树,视作了某种……与她同等级的存在?至少,是值得她正视的存在。而蒙面人的行为,在她看来,是一种亵渎?一种挑衅?
不等我反应过来,凤紫的意念再次变得无比强势和……霸道!
“这具身体,现在归吾主导!”她冰冷地宣告,不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的命令!
“不!你……”我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这一次,凤紫的力量远超我的抵抗能力!那股冰冷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的意识如同被抛入冰海,虽然清醒,却失去了对身体的主导权!我只能像一个被困在驾驶舱的乘客,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我”操控着这具残破的身体,做出我无法预料的行为!
只见“我”(或者说被凤紫主导的我)猛地从榻上坐起,动作虽然依旧带着伤势的凝滞,却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我)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枚光芒急促闪烁的梧桐叶。
冰冷纯粹的紫色神力,如同潮水般从“我”掌心涌出,不再是破坏,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共鸣的韵律,缓缓注入梧桐叶中。
奇迹发生了!
梧桐叶那急促到几乎要崩溃的光芒,在这股冰冷神力的注入下,竟然渐渐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明亮,却不再闪烁不定。那微弱的求救意念,也仿佛找到了依靠,变得清晰了一丝。
“废物!”凤紫(操控着我的身体)对着梧桐叶,或者说对着远方的梧桐神树,冷冷地斥责了一句,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撑住!若连这点侵蚀都抵挡不住,也不配与吾等同列!”
她在……安抚梧桐神树?甚至……在给它输送力量,帮助它稳定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你……为什么要帮它?”我在意识中艰难地发问。
“帮?”凤紫的意念带着一丝不屑,“吾只是不容许那等污秽之物,玷辱值得一战的对手,以及……可能属于吾的力量源泉!”
她的话依旧冰冷而充满占有欲,但我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她将梧桐神树视为“值得一战的对手”?而且,她似乎也将梧桐神树的力量,视为了……她未来可能获取的东西?所以,她不允许蒙面人抢先得手?
这是一种另类的“护食”行为!
但无论如何,她的介入,暂时稳住了梧桐叶的求救信号,为援救争取到了一线宝贵的时间!
就在此时,我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龙鳞符,突然剧烈地灼热起来!一道清晰无比、带着急促意味的意念,直接传入我被凤紫压制着的意识中:
“陌玉!消息收到!林生界确认遭袭,攻势诡异猛烈,凤焰族损失惨重,梧桐神树岌岌可危!我与紫薇澈已各自调动部分力量前往接应、探查!但你切勿妄动!神皇宫外有重兵布防,目标就是你!父皇已下密旨,严禁你踏出锦云殿半步!重复,切勿妄动!等待时机!”
龙衍景阳的回应来了!他果然收到了我的传讯,并且已经行动起来!
但与此同时,他也证实了我最坏的猜测——父皇,果然要借此机会,彻底将我锁死在这囚笼之中!他甚至可能希望看到我被困于此,眼睁睁看着梧桐神树被毁,或者……逼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让他有借口彻底拿下我!
前有蒙面人猛攻林生界,后有父皇铁锁横江!
内有凤紫虎视眈眈,外有无数眼睛窥伺!
凤紫自然也“听”到了龙衍景阳的传讯。她操控着我的身体,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囚笼?密旨?可笑!”
她低头,看着手中稳定下来的梧桐叶,那双属于我的、此刻却布满冰冷紫意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看来,有些人,是忘了被绝对力量支配的恐惧了。”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令人心悸的冰冷紫芒,对准了偏殿那扇紧闭的、布满禁制的大门。
“陌玉,看好了。”她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针,刺入我的意识,“这才是……力量真正的用法!”
我心中警铃大作!她想干什么?强行破开禁制?那会引起父皇的雷霆之怒!而且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成功!
“不!别冲动!”我在意识中呐喊。
然而,凤紫根本不予理会。她的指尖,那毁灭性的能量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枚被凤紫神力稳定住的梧桐叶,似乎感应到了她意图强行破局的举动,其上的金红色光芒再次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是稳定的光芒,而是开始勾勒、凝聚……最终,化作一道微型的、却无比清晰的空间坐标符文,烙印在叶面之上!同时,一股更加清晰的意念传来:
“空间……标记……可……短暂……传送……但……需……庞大……能量……且……坐标……不稳……风险……极大……”
梧桐神树,在最后关头,竟然将它自身核心区域的一个不稳定的空间坐标,以及一个极其危险的、需要耗费海量能量才能启动的临时传送方法,传递了过来!
这是绝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条希望与毁灭并存的……险路!
凤紫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叶面上那枚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坐标符文,冰冷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一丝凝重,以及……一丝疯狂的兴奋。
“有趣……”她低声自语,随即,那冰冷的目光转向内在,与我的意识对视。
“选择吧,陌玉。”
“是像个懦夫一样,被困死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食物’被抢,力量之源被毁?”
“还是……与吾一起,赌上一切,撕开这囚笼,去会一会那藏头露尾的鼠辈,顺便……夺回本就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危机,以另一种更加极端、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式,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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