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吧,陌玉。”
凤紫那冰冷彻骨、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兴奋的意念,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我被压制的意识深处轰然回荡。
选择?
我有的选吗?
像懦夫一样困死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梧桐神树——那曾对我释放善意、赠予我信物、甚至可能与我血脉深处有着某种古老联系的存在——被蒙面人抽干生机,化为飞灰?眼睁睁看着凤焰族生灵涂炭,看着蒙面人的阴谋再进一步?
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是在父皇觉得时机成熟时,像处置一件失去价值的物品一样,被无声无息地抹去?或者,在凤紫彻底失去耐心后,被她吞噬同化,失去自我?
不!
我陌玉,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宁可在这搏命一击中粉身碎骨,也绝不在沉默中走向注定的消亡!
“赌!”我的意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发出最后的咆哮,“凤紫!就依你所言!赌上一切!”
目标在刹那间凝聚如钢:立刻启动梧桐叶提供的空间坐标,不惜一切代价,撕裂空间,驰援林生界!
机会,就在那枚悬浮于空中、叶面上闪烁着不稳定空间符文、由凤紫神力暂时稳固住的梧桐叶上!这是梧桐神树在绝境中挤出的最后一丝希望,一条直接通往风暴核心的捷径!
然而,这条“捷径”本身,就是最大的阻碍来源!
第一重,是空间通道构建的极端困难与能量消耗的恐怖。 跨界传送本就非易事,更何况是通过一个不稳定的坐标、临时构建通道!这需要难以想象的海量能量来撕裂空间壁垒,并维持通道的短暂稳定。以我目前重伤濒死、力量冲突的状态,即便加上凤紫,我们的能量储备也远远不够!强行抽取,很可能在通道构建完成前,就先一步油尽灯枯,神魂俱灭!
第二重,是空间乱流的致命威胁与坐标的不确定性。 临时通道极不稳定,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足以轻易撕碎御界境强者的神躯。更可怕的是坐标不稳,这意味着我们可能无法精准抵达梧桐神树核心,甚至可能被抛入未知的危险空间夹缝,永世沉沦!
第三重,是神皇宫禁制的阻隔与父皇的雷霆之怒。 我们要进行的,不是普通的神识探查,而是肉身直接撕裂空间离开!这必然会引起笼罩整个神皇宫的强大禁制的剧烈反应!父皇绝不会坐视我脱离掌控,他的拦截,将是最后一重,也可能是最致命的一重阻碍!
这是一条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的绝路!但我们别无选择!
“哼,还算有点骨气。”凤紫的意念中闪过一丝近乎赞赏的冰冷波动,随即被更强烈的掌控欲覆盖,“那就,将身体彻底交给吾!”
她不再给我任何犹豫的机会,那股冰冷霸道的神力瞬间全面爆发,如同决堤的星河,蛮横地冲垮了我残存的、微弱的抵抗意志,彻底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力量澎湃的铠甲里,能感知到一切,却无法控制分毫。
只见“我”(凤紫)猛地站直身体,无视了周身因强行调动力量而崩裂伤口、鲜血汩汩涌出的剧痛(这痛楚她似乎毫不在意)。她单手虚抓,那枚梧桐叶如同受到召唤,稳稳落入“我”的掌心。
另一只手,五指如钩,萦绕着令人心悸的深紫色光芒,对着前方的虚空,狠狠一划!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巨响,猛地在这偏殿中炸开!
前方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力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一道边缘不断扭曲、闪烁着混乱色彩、内部是狂暴混沌气流的空间裂隙,硬生生被“我”徒手撕裂开来!
恐怖的吸力瞬间从裂隙中传出,殿内的桌椅摆设、甚至地面铺着的厚重地毯,都被疯狂地卷向那道裂隙,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混乱的空间之力绞成了最原始的微粒!
能量!需要更多的能量来稳定和拓宽这条通道!
“不够!远远不够!”凤紫操控着我的身体,发出低沉的、非人的嘶吼。她能感觉到,这条初步撕裂的通道脆弱不堪,根本无法承受穿越。
她(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是紫金龙魂石所在,也是我生命本源的核心!
“以此石为引,燃汝之精魄,助吾破开樊笼!”她竟是要强行燃烧龙魂石和我本命精魄的力量,来换取那足以支撑通道的恐怖能量!
“住手!”我在意识中惊恐地呐喊,燃烧精魄,那是真正形神俱灭的代价!
“闭嘴!蝼蚁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凤紫厉声呵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冰冷的紫色神力如同最恶毒的火焰,瞬间缠绕上了龙魂石和我灵台深处的本源!
一股仿佛灵魂被投入熔炉灼烧的极致痛苦,瞬间淹没了我的所有感知!
就在这千钧一发,我(或者说我们)即将被自身力量焚毁的刹那——
异变再生!
我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属于龙衍景阳的龙鳞符,以及储物戒指中,那枚紫薇澈曾经赠予的、用于紧急联络的暗影符,仿佛受到了空间撕裂和生命本源剧烈燃烧的引动,竟然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龙鳞符化作一道凝练无比、带着无上威严和决绝意味的金色龙影!暗影符则散开成一片深沉如夜、却又坚韧无比的暗紫色光幕!
这两股来自外部的、强大的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早有准备一般,精准地、义无反顾地,撞入了那道被凤紫撕裂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之中!
“轰——!!”
金色龙影咆哮,以其磅礴的龙族本源之力,强行撑开了不断扭曲收缩的通道边缘!暗紫色光幕蔓延,如同最稳固的基石,暂时抚平了部分狂暴的空间乱流!
是龙衍景阳和紫薇澈!他们不仅收到了求援信息,更是在我(凤紫)强行撕裂空间的瞬间,通过他们留下的信物,隔空输送来了他们的一部分本源力量,助我一臂之力!
他们……竟然做到了这一步?!在父皇密旨严禁相助的情况下,他们依然选择了出手!而且是以这种消耗自身本源、极易被察觉的方式!
“哦?倒是两个有趣的小家伙。”凤紫操控着我的身体,发出一声略带诧异的冷哼,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有了这两股强大外力的注入,她立刻停止了燃烧我精魄的疯狂举动,转而全力引导这三股汇聚而来的磅礴能量(她自己的、龙衍景阳的、紫薇澈的),如同驾驭着三条狂暴的巨龙,狠狠地冲击、稳固着那条通往林生界的空间通道!
“嗡——!!!”
一道比之前更加稳定、边缘闪烁着金、紫、暗紫三色光芒的椭圆形空间通道,终于在被撕开的裂隙中艰难成型!通道内部虽然依旧能看到肆虐的空间风暴,但一条相对稳定的路径,已经被强行开辟了出来!
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黯淡的、失去生机的焦土,以及更远处,那株原本应该撑起一片苍穹、此刻却光芒极度黯淡、被无数漆黑锁链缠绕吞噬的巨树轮廓——梧桐神树!
我们成功了!至少在第一步成功了!
然而,几乎在通道稳定成型的同一瞬间——
“孽障!安敢如此!!”
一声蕴含滔天怒意的威严怒喝,如同九天惊雷,猛地从神皇宫深处炸响!整个锦云殿,不,是整个神皇宫都在这声怒喝中剧烈震动起来!
一股浩瀚无边、带着绝对统治意志的紫色神威,如同实质的天幕,轰然降临,死死压向这道刚刚成型的空间通道!是父皇尤龙翟!他察觉了!而且亲自出手拦截!
那恐怖的威压,让刚刚稳定的通道边缘再次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色的龙影和暗紫色的光幕瞬间黯淡了大半!
“哼!区区投影,也敢阻吾?!”凤紫操控着我的身体,面对这足以让御界境巅峰强者都心神俱裂的皇者之怒,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发出一声更加桀骜、更加冰冷的嗤笑!
她(我)猛地将手中那枚梧桐叶拍向通道入口!
梧桐叶上的坐标符文爆发出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芒,与通道尽头的景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走!”
凤紫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操控着我的身体,化作一道决绝的紫色流光,在那父皇的威压彻底合拢、将通道碾碎之前,间不容发地冲入了那危机四伏的空间通道之中!
“轰隆——!!”
身后,传来通道入口被恐怖力量强行抹平、空间彻底崩塌的巨响!以及父皇那蕴含着无尽怒意的、仿佛能穿透空间的冰冷目光!
但我们已经顾不上了!
一进入通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四面八方,是无穷无尽、色彩斑斓却致命无比的空间乱流!它们如同饥饿的亿万蝗虫,疯狂地冲击、撕咬着包裹着我们的三色能量护罩(金、紫、暗紫)。
龙衍景阳和紫薇澈的力量在飞速消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凤紫操控着我的身体,将自身冰冷的神力催动到极致,如同最灵巧的舵手,在狂暴的乱流缝隙中艰难穿梭、规避。每一次剧烈的颠簸和撞击,都让我这具残破的身体如同被重锤敲击,鲜血不断从崩裂的伤口中渗出,瞬间就被通道内的混乱能量蒸发。
快!再快一点!
我的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空间穿梭的眩晕中,死死盯着通道尽头那越来越清晰的、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我能“看到”梧桐神树巨大的树干在漆黑锁链的缠绕下痛苦地痉挛,金色的树叶如同暴雨般凋零、枯萎、化为飞灰。能“听到”无数依附于神树的生灵发出的绝望哀嚎。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属于蒙面人的、冰冷邪恶到极点的吞噬之力,正在疯狂抽取着神树那浩瀚的生命本源!
“撑住!我们来了!”我在意识中无声地呐喊,尽管知道它可能听不见。
凤紫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邪恶的吞噬之力,她(我)的眼中紫芒大盛,那是一种遇到天敌般的、混合着极致厌恶与沸腾战意的光芒!
她不再一味闪避,而是开始主动引导部分袭来的空间乱流,如同挥舞着无形的鞭子,抽向前方阻碍通道的、更密集的能量漩涡!以毒攻毒,以乱制乱!这是一种疯狂到极点的行进方式,对能量的消耗和心神的负荷更是呈几何级数增长!
“噗——!”我终于忍不住,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身体的负担已经达到了极限。
但通道尽头,那片焦土和濒死的巨树,已经近在咫尺!
“给吾……开!”
伴随着凤紫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冰冷咆哮,她(我)将最后的力量,连同龙衍景阳和紫薇澈信物中残存的最后一丝能量,全部灌注向前方!
“轰!”
通道尽头最后一片混乱的能量屏障被强行轰开!
刺目的、属于正常世界的光线(虽然黯淡)涌入眼帘,同时涌入的,还有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枯萎死气,以及……一股如同实质的、冰冷邪恶的威压!
我们……到了!
林生界!梧桐神树核心区域!
“我”的身影如同流星,从尚未完全稳定的空间通道中踉跄冲出,重重地摔落在干裂、焦黑、毫无生机的土地上。
浑身是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身体仿佛随时会散架。
但,“我”抬起了头。
那双布满冰冷紫意的眼眸,穿透了弥漫的尘埃与死气,死死地锁定了前方——
在那株庞大到顶天立地、却被无数漆黑锁链贯穿、如同遭受酷刑的巨人般的梧桐神树之下,一道笼罩在黑袍中、脸上覆盖着诡异面具的身影,正缓缓转过身,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眸子,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望了过来。
“终于……来了吗?”
蒙面人低沉的声音,如同丧钟,在这片死寂的天地间,缓缓敲响。
驰援抵达,但面对的,却是早已等候在此的、最危险的敌人!
真正的死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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