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绝对的黑暗。
死寂。
上一秒还是警报尖叫、红光乱闪、人声鼎沸的炼狱,下一秒,所有声音和光线像被一刀切断。这种从极闹到极静的突变,比之前的混乱更让人心惊,所有人的脑子都空了一瞬。
浓墨般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只有远处那几个幽绿的“ExIt”指示牌,像悬在虚空里的鬼眼,冒着微光,勉强勾出走廊和杂物的模糊影子。
“怎…怎么回事?!” “电呢?备用电呢?!” “看不见!谁踩我脚了!”
死寂过后,保安队伍炸开了锅,惊慌的喊声四起。他们能对付入侵,能处理打斗,却无法理解这种连备用电源都彻底趴窝的状况。
人对未知和黑暗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队形乱成一团。手电光柱胡乱挥舞,扫过翻倒的文件柜,又晃到谁的脸,白花花一片,连惊惶的表情都看不清,只在无尽的黑暗里划出几道可怜的光痕,反倒照出了彼此的狼狈。
黎鹤的心在胸腔里擂鼓,快要撞出来。这变故太突然,太彻底,绝不是意外!
但他的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
黎鹤压着嗓子喊‘走’,一把抓住阿雅的手臂,指尖扣得太紧,正好抠进她胳膊上的擦伤,渗着血的伤口蹭得黎鹤指尖发黏,阿雅疼得‘嘶’了声,却没挣开,反而反手攥住黎鹤的手。
指甲不小心蹭到黎鹤手心里爬通风井蹭破的旧伤,黎鹤疼得指腹缩了缩,却没松劲,反而把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两人手心的汗混在一起,黏得发紧。
两人脚步踩着‘夜行傩’的轻步,阿雅几乎是贴着黎鹤后背走,怕一错开就丢了。
石磊紧跟在后,没黎鹤灵巧就用肩膀开路,撞到两个乱晃的保安时,左肩旧伤被撞得发麻,疼得他闷哼一声,怕出声赶紧捂住嘴,还下意识把那俩保安往旁边推了推;
他眯着眼盯着前方黎鹤模糊的背影,凭着黎鹤‘嗒、嗒’的脚步声辨方向,脚不小心踢到翻倒的文件盒,赶紧收脚,连手心沾了墙灰、蹭到文件纸上的油墨都没顾上擦,像抓着救命绳似的死跟不放。
“拦住他们!别放跑!”有保安头目在黑暗里扯着嗓子吼,回应他的只有手下互相碰撞的骂娘声。没了现代科技的眼睛,他们在这本该熟悉的走廊里跟醉汉一样,动弹不得。
而黎鹤三人,却好像被这黑暗注入了新的力量。古老的傩舞步法,本就是先民在蒙昧中与天地沟通、在黑夜里敬神祈愿的身体语言,此刻成了他们最可靠的向导。黎鹤甚至觉得怀里那枚傩形玉佩在隐隐发烫,像个沉默的指针,引着方向。
就在他们快要冲到通往通风井的狭窄服务通道时,变故又生!
嗒。
一声极轻的、像继电器跳闸的声响。
紧接着,就在黎鹤正前方不远处的墙上,一个平时绝不会有人留意的小检修板指示灯,突然亮起了稳定的绿光。
在那一片彻底的黑寂里,这点微弱的绿光,亮得像黑夜海上的灯塔!
黎鹤的脚步猛地刹住。
那指示灯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指着服务通道的入口!
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绿灯明灭的节奏敲在黎鹤心上。短、短、长,像小时候老艺人敲傩鼓教他的‘踏、踏、顿’!他猛地刹住脚,指尖下意识蹭了蹭胸口发烫的玉佩,温热的感觉让他脑子瞬间清明,当年老艺人捏着他的手敲鼓、说‘这暗号传内不传外,遇坎儿能救命’的话,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盯着绿灯,喉结滚了滚,才反应过来:这是祖明!是祖明留的路!!那绿灯位置更巧,正好在服务通道入口上方,是祖明之前在密信里标过的‘隐蔽检修口’,当时他还纳闷为啥标这个,现在全懂了!
密信里写‘灵纹怕“黑”’,原来并不是怕黑暗,是怕系统断电后灵纹失效,刚才断电断得彻底,连备用电源都没启动,却独独留了这盏检修灯,是祖明得在花国系统里动手脚,得避开监控,还得算准他们逃生的时间,这得冒多大险?
他甚至能想到祖明躲在暗处,盯着监控看他们逃生,手指按着断电按钮,连呼吸都不敢重的样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涌上黎鹤心头,有死里逃生的狂喜,有对祖明安危的揪心,更有一种被默默护着的、沉甸甸的酸楚。
他没功夫细想。
“跟紧那光!”黎鹤低吼一声,不再犹豫,朝着绿色指示灯指引的方向猛冲过去。
三人像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服务通道的黑暗里。
黎鹤先钻进服务通道,回头伸手拉阿雅,阿雅的脚刚跨过通道门槛,他就拽着她往里缩;接着伸手拉石磊,石磊的肩膀刚蹭进通道,还没完全站稳。
‘嗡——’头顶的灯猛地亮了!刺得黎鹤眼睛生疼,他下意识把阿雅往身后挡,石磊也赶紧往里缩了缩,后背贴紧通道墙壁。灯光亮透的瞬间,他们能清楚看见通道外走廊里保安们晃悠的手电光,听见有人喊‘往这边搜!差一秒就被撞见!
灯光大亮,刺得人睁不开眼。警报声再次凄厉响起,但里头却混进了些系统重启的杂音。
走廊里的保安们被强光晃得眼花,等适应过来,只看见一片狼藉,同伙东倒西歪,而那三个入侵者……早已没了踪影,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那个已经熄灭的检修指示灯,和一条空荡荡的、通向自由的路。
黎鹤在通风井里往上爬,手心磨破的旧伤蹭在锈梯上,疼得他指节发白,却攥得更紧,而怀里的傩形玉佩又开始发烫,像在呼应刚才那盏绿灯的温度。
身下档案馆的警报声越来越远,他脑子里闪过绿灯明灭的节奏,闪过祖明密信里‘等你们出来’的焦痕,甚至闪过小时候见过的祖明,那时祖明还在族里教他认傩纹,手指点在‘忠’字纹上,说‘这字得刻在心里,不是嘴上’。
他摸了摸怀里的平板,喉咙发紧,眼角发湿——那盏绿灯没多亮,却比任何光都暖,祖明没露面,却比谁都离他们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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