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的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带着长兄特有的关切与深意:“哥知道,你胸中自有沟壑,怀揣着大志向。有些话,现在说来尚早,等你此番凯旋归来,咱们兄弟……再慢慢聊,细细聊。”
他话锋一转,指向那铁牌:
“哥在草原上,多少还有点人脉,等你到了草原后,可遣一心腹,持此物前往任何一处挂有‘四海商会’旗号的据点。他们……自会为你安排妥当。”
李世民握着这枚看似普通的小铁牌,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自然不相信李建成嘴里的“有点人脉”,毕竟他所说的小生意……
然而,还不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李建成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不再是以兄长的身份叮嘱,而是挺直了脊梁,眉宇间凝聚起一国储君的威严与煌煌气度,声音沉凝,如同金口玉言,响彻偏殿:
“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下意识地身躯一震,肃然应道:“臣在!”
李建成目光如电,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下达了最终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孤,要你将那突厥颉利可汗——”
“生擒活捉,押解回长安!”
“届时,孤要让他在这太极殿前,为大唐献舞!”
轰!
这道命令,比之前所有的交谈都更加震撼人心!
这不再是战略目标,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宣告大唐将凌驾于北方狼族之上的政治宣言!是要将突厥的尊严踩在脚下,彻底奠定华夏主导地位的终极象征!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权衡在这一刻都被这磅礴的霸气冲刷得一干二净!他猛地抱拳,单膝跪地,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臣——李世民!领太子殿下令!”
“必生擒颉利,献俘阙下,令其为大唐献舞,扬我大唐万世之威!”
这一刻,兄弟二人之间,完成了最高级别的信任交接与使命传承。
李建成给出了他所能给予的一切:情报、底牌、以及一个足以名垂青史的终极目标。
而李世民,则接过了这份沉重如山的责任,以及一个……光耀千古的机会。
李元吉躺了没一会儿,哇哇一顿吐,吐完之后酒劲下去不少,但肚子又空了,想再寻摸点吃的,一过来就看见大哥满脸肃穆的坐着,李世民跪在地上,细细看去,他还在那儿哭!
李元吉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这必然是大哥在教训李世民,给他出气,如果此刻不落井下石那他就不是他了,连忙快跑几步走到李建成身前。
“大哥,我跟你说,李世民他……”
“跪下!”
“嗯?”
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跪下!”
“哦~”
李元吉不情不愿的跪在了一旁,眼神还偷瞄着李世民。
“二郎,你起来坐。”
李世民闻言站起身坐了下来。
“三胡,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你三岁时淘气,把耗子药当饴糖吃,我和阿耶当时都不在府上,是你二哥急疯了一般的四处找人救你,你才能活着。”
“你七岁那年,把王家的小公子推到了粪坑里,这事儿你总该记得吧,王家找上门来,阿耶当时暴怒,知不知道阿耶为什么后来没找你麻烦吗?是你二哥找阿耶,说因为他与王家公子不睦,这件事是他指使你干的!”
“暴怒的阿耶当着王家之人的面抽折了一根马槊,现在你二哥的背上还有当初留下的伤痕,你只记得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为你求情,被阿耶罚着在祠堂跪了三天,可你压根没注意到你二哥整整趴了两个月都没下床!”
“还有你十一岁……十三岁……”
李建成每说一件,李元吉头便低下一分,若是刚开始李建成让他跪下时还不服不忿,脑袋仰的老高,这一件件事说下来,他真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砖缝里。
“我知道,你是嫉妒你二哥比你优秀,阿耶阿娘对他多有关注却常常忽略你,可你动动脑子,给我动动你那猪脑子!你二哥优秀那他妈是他的错吗?自己不思进取反倒怨天尤人!”
“你觉得你二哥受宠,觉得他看不起你,那你他妈倒是干点能让人看得起的事儿啊!还有,那不是看不起,那他妈是恨铁不成钢!”
李建成指着李元吉破口大骂,越说越起劲,越骂越难听。
“还有,我当初离开长安外出游历,那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二哥鸡毛关系都没有,你这些年跟你二哥作对,大概也全是因为这些,我他妈用屁眼子想想都知道你咋想的,说真的你也就是他弟弟,若是旁人,就你干的那么些没屁眼的事儿,你他妈这会儿都他妈该投胎了!”
在李建成痛骂李元吉的同时,坐在一旁的李世民也在回忆着这些事,他没想到这桩桩件件大哥居然都还记得,只不过在李建成说耗子药那事儿时,李世民却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为他。
他好奇那纸包里包的是啥,便怂恿着当时还不懂事的李元吉尝尝,李元吉尝了好几口都说没什么味儿不好吃,李世民也就没当回事儿,等到后来李元吉就开始吐沫子了……
后来大人回来之后他也怕挨揍,于是就只说了后半段,反正李元吉那时还傻傻的不记事儿,他也摇身一变从罪魁祸首变成了救人英雄。
咳……就让这件事死在回忆里吧,现在这样,挺好……挺好……
李建成一番疾风骤雨般的痛骂,如同冷水浇头,又似重锤击胸,将李元吉砸得懵在原地。
他每说一件往事,李元吉那梗着的脖子就软一分,高昂的头颅就垂下一寸。等到李建成骂到口干舌燥,停下来牛饮茶水时,李元吉已经彻底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脑袋几乎要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或者说被他用“嫉妒”和“怨恨”包装起来的童年往事,此刻被大哥毫不留情地一一剥开,露出了内里血淋淋的真相——那个他一直以来视为对手、处处作对的二哥,竟然在背后为他承受了那么多!
阿耶那能抽断马槊的家法……趴了两个月不能下床的重伤……
这些画面伴随着大哥的骂声,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李建成喝完水,看着地上鸵鸟般的四弟,心中的火气也泄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酸楚。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了下来:
“三胡,抬起头来。”
李元吉身体一颤,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只见他脸上早已是涕泪横流,一双牛眼里充满了悔恨、羞愧和茫然,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混不吝。
“大哥……我……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哽咽。
李建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怒气也化为了无奈。他走上前,没有扶他,只是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沉重: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磕头认错,也不是要你从此对你二哥感恩戴德。”
“我是要你明白,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血脉相连,骨肉至亲!”
“这世上,能毫无保留护着你的,除了阿耶阿娘,除了我,就是你二哥!”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对的起谁?”
李元吉闻言,泪水流得更凶,猛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却越擦越花。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世民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四弟,心情复杂万分。他扶住李元吉的肩膀,想将他拉起来。
“四弟,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李世民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大哥说得对,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李元吉转向李世民,看着二哥那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嗯,某种微妙心虚(源于耗子药事件)的眼神,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
他不再是那个嚣张的齐王,倒像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明白过来的孩子,“哇”的一声,竟抱着李世民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二哥!我对不住你啊二哥——!”
“我不是人!我混蛋啊我!”
“我……我还总找你麻烦……我……哇——!”
这突如其来的“抱腿痛哭”,让李世民僵在了原地,手足无措。他向来善于应对朝堂阴谋、沙场血战,却对眼前这最原始的情感宣泄毫无办法。他只能尴尬地拍着李元吉的后背,笨拙地安抚:“好了,好了,三胡,都过去了,快起来……”
李建成看着这一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他知道,心结不是一顿骂、一场哭就能彻底解开的。但至少,坚冰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
有了这道缝隙,光,就能照进去。
他走上前,一把将李元吉从李世民腿上“拎”了起来,没好气地道:
“行了!别嚎了!看看你这点出息!”
“记住今天的教训!往后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有点数!”
“现在,滚去洗把脸,然后给我老老实实坐下再吃点东西!”
李元吉抽噎着,用袖子胡乱抹着脸,瓮声瓮气地应道:“哦……知道了,大哥……”
一场席卷了兄弟三人的情感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偏殿内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然截然不同。
少了几分隔阂与算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属于血脉亲情的沉重与释然。
李建成看着虽然眼睛红肿、却明显乖巧了许多的李元吉,又看了看神色复杂却目光温和的李世民。
他知道,在自己即将推行的“计划”中,这个曾经最不稳定的因素,或许……已经开始朝着好的方向转变了。
家宅安宁,方能图谋天下。
这一步,走得值了。
下午时分,李渊处理完手头积压的政务,略感疲惫,却听得内侍禀报,说秦王、齐王这兄弟二人竟齐聚太子东宫,久久未散。
他不由得生出一丝好奇与欣慰。自从大郎归来,这家里的气氛,似乎确实有些不同了。
“正好,出去遛遛弯,看看这几个小子在搞什么名堂。”李渊心情颇佳地起身,摆驾东宫。
无需通传,他信步走入东宫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在小花园里嬉戏玩闹的一群小萝卜头,你追我赶,童声稚语,好不热闹。凉亭中,长孙氏、杨氏以及齐王妃等一众女眷正围坐在一起,低声说着体己话,言笑晏晏。
眼前这幕儿孙绕膝、家宅安宁的景象,让李渊心头一暖,忍不住抚须感慨道:
“人丁兴旺,儿孙满堂啊!这才是天家应有的气象!”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消失了六年的老大是回来了,可他媳妇儿呢?这些年有没有生了几个娃?在外六年,难道就没再纳个妾,多开枝散叶?一会儿得问问……
他的视线一转,却在花园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看到了他那三个已然成家立业、在外皆是威势赫赫的嫡子!
只见兄弟三人正围坐在一张木桌前,一个个全神贯注,眉头紧锁,手里似乎都拿着些方方正正的、类似牌符的东西。
他们大喊大叫,完全没了平日的威仪,手中的牌摔在木桌上,发出 “啪啪” 的脆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三人的脸上,竟都贴着用宣纸裁成的细长纸条!尤其是老四李元吉,几乎整张脸都贴满了,随着他激动的动作,纸条呼扇呼扇地飘动,看上去滑稽无比。
“对二!”
“压死!本王四个九!”
“要不起……”
“哈哈,大哥,二哥,承让了!!”
“哼,别高兴太早!看我的炸弹!四个老K!报单!”
“报单?”
李元吉兴奋的搓开手中的牌。
“王炸!一个三……完啦!”
“一炸两条,两炸四条,三炸……三炸八条,大哥二哥,我来帮你们!”
说着他拿起纸条吐了口唾沫,就要往二人脸上沾,二人连忙摆手拒绝声称自己来。
李渊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自语:
“他们……这是在干嘛?”
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禳祷仪式?还是某种新型的兵法推演?怎么看起来……如此的不稳重?!
他带着满腹的狐疑与好奇,悄悄走近了些,终于看清了桌上的物事——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绘着各种人物图案(李建成恶趣味地画了q版历史人物)和点数的纸牌。
李渊看着眼前这毫无形象可言的三个儿子,先是觉得有失体统,皇家威仪何在?但看着看着,他紧绷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甚至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罢了……
在朝堂他们是君臣,在这东宫后院,便只是父子、兄弟罢了。
能见到他们如此放下戒备,如同寻常百姓家般嬉闹……
似乎,也不错。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加重了脚步。
兄弟三人闻声抬头,看到父皇不知何时驾到,都愣了一下。
李元吉反应最快,手忙脚乱地想扯掉脸上的纸条。
李世民则有些尴尬地站起身。
唯有李建成,只是笑了笑,从容地将牌收起,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驾到,有失远迎。”
李渊摆了摆手,走到桌前,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张画着古怪小人的纸牌,问道:
“你们兄弟三个,这是在玩什么新奇物事?如此……投入?”
李建成笑着解释道:“回父皇,此物儿臣命名为‘扑克’,是游历在外时,从西域胡商处学来的小游戏,可用于闲暇时怡情解闷。”
李渊看了看脸上还挂着纸条、眼神躲闪的李元吉和略显窘迫的李世民,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长子,忽然也起了些玩心。
他指了指空出来的位置,对李建成道:
“来,大郎,教教为父。这‘扑克’,怎么个玩法?”
“也让朕看看,你们是怎么……弄成这般模样的。”
此言一出,李世民和李元吉的表情顿时更加精彩了。
而李建成,脸上的笑容则愈发灿烂起来。
家庭和谐,从一起“斗地主”开始?
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李建成仔细一想,扑克牌三个人玩尚可,四个人就有些规则得调整,不够尽兴。自己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也好久没摸过牌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老爹又主动想玩,自然不想就这么草草下桌。
反观李世民和李元吉,虽然在威严的李渊面前还有些放不开,显得拘谨,但二人眼中那跃跃欲试、意犹未尽的神情却做不得假,显然也被这新奇的游戏勾起了瘾头。
唐人好赌,风气流觞,果然是真的!
四个人……四个人的话……
李建成眼珠一转,一个更具“杀伤力”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脸上堆起一个带着几分“坑爹”意味的灿烂笑容,对着李渊提议道:
“阿耶,扑克四个人玩差点意思。咱们……打麻将吧!”
“麻……将?”李渊闻言一愣,这又是一个他闻所未闻的新词,“此乃何物?也是西域传来的?”
李世民和李元吉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非也非也,”李建成得意地摇了摇手指,开始满嘴跑火车,“此乃儿臣游历至蜀地时,于一处深山道观中,见几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所创,据说是模拟天地四象、行军布阵之妙法,蕴含无穷哲理于其中,最是益智醒脑,陶冶情操!”
他这一通胡诌,愣是把麻将拔高到了哲学和兵法的高度。
李渊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将信将疑:“哦?竟有如此玄妙?快取来与朕一观!”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穿越大唐,我是李建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