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稍待!”李建成立刻吩咐宫人,去他寝殿内抬来一个他早就命【墨家鬼工】精心制作的红木匣子。
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块块温润如玉、触手生凉的牌具,有素牌(饼、条、万),有字牌(东、南、西、北、中、发、白),雕刻精美,花纹繁复,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李渊拿起一块“幺鸡”,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刻痕,啧啧称奇:“此物做工,倒是精巧。”
“来来来,阿耶,二哥,四弟,我教你们规则,简单得很!”
李建成热情地开始布牌,口若悬河地讲解起来,“这个叫‘饼’,这个叫‘条’,这个叫‘万’……咱们要做的就是,凑成特定的组合,比如‘顺子’、‘刻子’……最后谁先凑成四组加一对‘将’,就是‘和牌’,就赢了!”
他讲得深入浅出,李渊和李世民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快便明白了基本规则。李元吉虽然脑子直点,但在大哥的反复指点下,也勉强摸到了门槛。
于是,在这大唐东宫的后花园里,一场前所未有的牌局就此展开!
起初,李渊还有些生疏,出牌缓慢,但几圈下来,这位开国皇帝的雄才大略和计算能力便展现无疑,开始有模有样地组牌、猜牌。
李世民更是沉稳老辣,算度精深,很快便抓住了精髓,甚至开始给李元吉“下套”。
李元吉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咋咋呼呼,全靠手气,时而天胡自摸狂喜乱舞,时而点炮三家捶胸顿足。
而李建成,则凭借着“老油条”的经验和对父子三人牌风的观察,游刃有余,输赢控制得恰到好处。
“碰!”
“哈哈!阿耶,单吊幺鸡,清一色!贴条……贴条!”李元吉兴奋地推倒牌,脸上的纸条都快掉下来了。
“哼,小子得意什么,看朕下一把给你来个杠上开花!”
李渊输了,颇有些不忿,斗志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李世民则默默计算着牌河里出现的牌,沉吟道:“二筒应该已经绝张了……”
一时间,花园里充满了洗牌的“哗啦”声、推倒牌的“啪嗒”声,以及父子四人或得意、或懊恼、或算计的喧闹声。
那些在远处嬉戏的孩子们都被吸引了过来,好奇地围着桌子看爷爷和伯伯、父亲玩这种从没见过的新奇游戏。女眷们也掩口轻笑,看着自家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夫君,此刻竟如同寻常人家的爷们儿一般,为了几张牌争得面红耳赤。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这方小小的牌桌上,什么皇权霸业,什么朝堂纷争,似乎都被暂时忘却了。
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属于家庭的乐趣与温情。
李建成看着眼前这超现实却又无比和谐的一幕,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牌局越打越激烈,随着李渊一把“清一色”杠上开花后的开怀大笑,和李元吉叽叽喳喳、因为点炮而懊恼的大喊大叫,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父子四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与拘谨,正随着麻将牌的碰撞悄然冰消瓦解。时间也在哗啦哗啦的搓牌声中悄然流逝,稍不注意,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行了,行了,今天可以了,尽兴!”
李渊心满意足地推开面前的牌,虽然脸上也贴了不少纸条,但精神却格外矍铄,仿佛年轻了几岁,“这‘麻将’果然有些意思,以后有时间,再陪为父玩玩。”
“父皇有命,儿臣自当奉陪。”
李世民笑着应道,也随手摘下了额前的纸条。
李建成一边收拾牌具,一边笑道:“晚上都别走了,就在我这儿吃吧。我再去弄几个下酒菜,咱们爷几个再喝点。”
此言一出,在场的除了尚不知情的李渊,李世民和李元吉,甚至在一旁看着牌局的一帮小萝卜头,眼神都瞬间亮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期待。
李渊将儿子和孙子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有些茫然和好奇,他看向最藏不住话的李元吉,问道:
“大郎……他做菜很好吗?”
在他印象里,君子远庖厨,长子外出几年虽变了脾性,但也是正经的世家贵族教养,何时精通这庖厨之道了?
“阿耶!”
李元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语气夸张得仿佛在描述什么人间奇迹:
“我跟您说,那都不是很好!那可相当好了!您今天是没吃着中午那顿!那烤全羊,外酥里嫩,香的能把舌头吞下去!那叫什么……叫花鸡!用泥巴裹着烤的,掰开来那叫一个鲜!还有那糖醋羊排,酸酸甜甜的,我家那几个小子抢得都快打起来了!比我府上、不,比尚食局那些老师傅强了百倍不止!”
他这一通猛夸,把李渊说得一愣一愣的。李世民虽然没说话,但也在一旁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李渊看着两个儿子那毫不作伪的期待神情,心里那点疑虑顿时被巨大的好奇所取代。他捋了捋胡须,眼中也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光芒:
“哦?被你们这么一说,朕倒真要好好尝尝大郎的手艺了。”
“父皇(阿耶)您就瞧好吧!”兄弟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李建成哈哈一笑,对着李渊拱了拱手:“那儿臣就去准备了,定不让阿耶失望。”
说完,便转身潇洒地朝着小厨房走去,步伐轻快,仿佛要去完成一件比处理朝政更有成就感的伟业。
李渊看着长子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一脸馋相、还在回味中午美食的李元吉,以及虽然含蓄但眼神同样透露出期待的李世民,不由得抚须轻笑,喃喃自语:
“这个大郎……出去六年,倒是学了一身……嗯,挺实在的本事。”
“也罢,朕今日,就享享这儿子的福。”
不多时,浓郁的香气便从厨房弥漫开来,比午间更为复杂诱人。宫人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餐桌。葱爆羊肉香气扑鼻,宫保鸡丁点缀着葱段花生,手抓羊排豪迈粗犷,红烧茄子油亮软糯……整整四素八荤十二个菜,一式三份,分桌而置,确保每个人都能尽情享用。
与午间一样,众人依次落座。李渊自然居于主位,李建成下首,李世民、李元吉两家分坐两侧。因多了皇帝陛下,氛围比午间更显庄重些许,小姑娘李丽质也被母亲长孙王妃温柔地抱在怀里,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满桌珍馐。
“阿耶,您尝尝,这都是大哥的手艺!”
李元吉迫不及待地指着菜肴,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
李渊看着满桌他从未见过的菜式,光是卖相和香气就已勾得他食指大动。他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率先将筷子伸向了那盘色泽油亮、块块均匀的红烧茄子。
一入口,李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紫瓜这般烹调,竟如此美味!”
他不动声色,又尝了一口宫保鸡丁。鸡丁的滑嫩,花生的酥脆,酸甜微麻的复合口味在口中炸开,层次分明,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那葱爆羊肉,镬气十足,羊肉鲜嫩,葱香浓郁,火候掌握得妙到毫巅!
李渊一口接一口,几乎停不下来。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长子这手艺,却是一种全新的、直击灵魂的享受。他终于明白为何午间二郎和三胡会是那般反应了。
“大郎……”
李渊好不容易停下筷子,看向李建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毫不掩饰的赞赏,“你这手艺……跟何人所学?朕竟不知,天下还有如此烹任妙法!”
李建成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微微一笑,依旧是那套说辞,却说得无比真诚:“仙人所授!”
“仙人?好一个仙人!”李渊龙心大悦,又夹起一块手抓羊排,“仙人还教你什么了?”
“那可多了,待儿日后慢慢展现……”
“好!好啊……我儿能有如此奇遇,当浮一大白……哈哈哈……”
皇帝的笑声感染了所有人,席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热络。孩子们也吃得满嘴流油,尤其是李元吉家的那几个小子,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
李世民细心地为长孙氏和李丽质布菜,看着妻子怀中女儿吃得香甜,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李渊看着这满堂儿孙,享受着这前所未有、由长子亲手打造的美味家宴,只觉得比打赢一场大战还要畅快舒心。可突然,他想起了自己心中记挂的那件事。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
“大郎啊,这几日忙于朝政,却忘了问你,为何只见你一人回来?太子妃郑氏呢?”
李建成连忙放下酒杯,恭敬回道:“回阿耶,您儿媳观音(郑观音)如今还在岭南,打理一些手尾。儿臣本就打算,待北疆突厥之事平定,朝局安稳些,再将她们母子接回长安。”
李渊敏锐地捕捉到了长子话里最关键的两个字——“母子”!
他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前倾了几分:
“母子?!大郎,你的意思是……?!”
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李建成脸上露出了温和而肯定的笑容,点了点头:“是,阿耶,您有孙儿了,取名承宗。”
“好!好!好!李承宗!好名字!”
李渊抚掌大笑,连道了三声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若说孙子那可早就有了,李世民家的承乾如今都快十岁了。
这不仅是孙子,更是嫡长孙!意义非凡!
高兴之余,李渊作为父亲(并且是希望家族枝繁叶茂的皇帝),又自然而然地追问了下去,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建成:
“好!太好了!那大郎,你在外这六年,可曾纳妾?这些年可有所出?如今子嗣……几何啊?”
他心里想着,以长子的身份和能力,这六年怎么也得开枝散叶,多添几位皇孙吧?
李渊这突如其来的、关于子嗣的“人口普查”,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女眷们掩口轻笑,好奇地望过来。李元吉也竖起了耳朵。
而其中,反应最特别的,当属小心眼秦王李世民!
他表面上依旧从容地端着酒杯,但耳朵早已竖起,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期待的光芒。上午大哥那个关于“开枝散叶”的鄙夷眼神和那句“多多努力”,他可没忘!
他倒要看看,大哥是有多努力!
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下,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李建成,气势竟肉眼可见地矮了一截,脸上破天荒地浮现出一丝窘迫和……羞涩?他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变得吞吞吐吐:
“没……没纳妾。”
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在李渊略显失望的眼神中,赶紧补充道,“现在……就……就承宗一个儿子……”
他似乎觉得这数字有点拿不出手,又连忙红着脸,画蛇添足般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仿佛在为自己辩解:
“不……不过我……我打算……过两年……再……再要个女儿的……真的……”
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蚋。
这是太子?这是那个首次上朝就逼得世家官员乞骸骨的太子?
此时这般模样,与他平日那种或深沉、或戏谑、或威严的形象判若两人!
“噗嗤……”
不知是哪位女眷最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李元吉更是拍着大腿,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大哥!你……你居然也会害羞?!才一个儿子……还想要个女儿?哈哈哈!”
众人看着李建成那难得一见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羞涩模样,再对比他平时的样子,顿感一阵好笑,席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
就在这片笑声中,只见原本安坐的李世民,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站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的沉稳,而是充满了某种“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酣畅淋漓!
他目光灼灼地射向他那刚刚还“趾高气扬”现在却“羞涩不堪”的大哥,眼神里的意思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仿佛在用全身的力气无声地呐喊:
【就这?!】
【就一个儿子?!还好意思鄙视我?!】
【上午是谁用那种眼神看我来看着?!是谁让我“多多努力”来看着?!】
【呸!垃圾!】(眼神完美传达)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极致的反差和强烈的眼神戏,已将所有的“嘲讽”和“反击”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噗——哈哈哈!”
李元吉看着二哥这副样子,笑得更疯了,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
连主位上的李渊,看着这两个儿子“菜鸡互啄”般的较劲,也忍不住捋着胡须,无奈又好笑地摇起头来。
李建成被李世民这“凶狠”的眼神瞪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彻底败下阵来。
这场由李建成率先发起、关于子嗣的“鄙视链”交锋,最终以李世民完美的“反杀”告终。
家庭宴席的气氛,在这场充满烟火气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兄弟斗嘴中,被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李渊这顿饭可是吃美了,从舌尖到心头,都充盈着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满足感。他心满意足地举起酒杯,目光慈和地扫过他的儿子、儿媳和孙辈们,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情:
“来!今日朕心甚悦!不为国事,不虑边患,只为我李氏一门团聚,人丁兴旺,父子同心,兄弟和睦!饮胜!”
“饮胜!”
所有人都齐声应和,无论是真心还是应景,此刻的笑容都是真挚的。
李渊自然能够看出,李世民和李元吉之间那仿佛坚冰消融般的变化。席间,李元吉对着李世民一口一个“二哥”叫着,虽然依旧咋咋呼呼,但那份发自内心的亲昵做不得假,再无往日那般剑拔弩张、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戾气。
而李世民虽依旧沉稳,却也明显少了许多防备与疏离,偶尔还会因李元吉的蠢话无奈摇头,眼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这般堪称奇迹的变化,李渊心知肚明,定然与他那个消失了六年、归来后便屡屡出人意料的长子脱不了关系。他看着谈笑风生的李建成,心中感慨万千。
罢了,罢了……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平衡”之道。
此刻,他也不再费心去想什么所谓的制衡朝堂,什么子嗣牵制。刨除那身沉重的龙袍,卸下那顶冰冷的冠冕,他李渊,首先也是一个父亲,一个渴望儿孙承欢膝下、家庭和睦的普通老人。
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坐上去才知道是何等的孤寂与寒冷。而眼前这灯火可亲、笑语盈耳的景象,才是真正能温暖人心的东西。
他看着满堂的儿孙——
大郎沉稳干练,心怀锦绣;
二郎英武果决,气度恢弘;
三胡……嗯,还算是个人;
还有那些活泼伶俐的孙儿孙女……
一股浓浓的欣慰与幸福感将他包围。
酒宴终有散时。
夜色渐深,李渊虽意犹未尽,但也知该起驾回宫了。临行前,他特意将李建成叫到身边,用力地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嘱托:
“大郎,这个家……以后,你多用点心。”
“阿耶……很欢喜。”
李建成看着父亲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托付,心中也是一暖,郑重地点了点头:
“儿明白,阿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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