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的权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翡翠石骤然爆亮。叶璃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一股无形力量扯入深渊。耳边风声呼啸,脚下的石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霜崖冰窟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站在十岁那年的焚崖现场。火焰冲天,族人惊叫四散,长老们怒吼着“灾星现世”。她的狐火不受控制地蔓延,烧穿了结界,吞噬了半座山崖。记忆中的痛楚再次袭来,经脉像被火线贯穿,灼烧感直冲头顶。
但她没有后退。
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幻境尽头。她知道这不是现实,而是藤妖幻阵借她心魔制造的牢笼。她闭上眼,任那些画面翻涌——火焰、哭喊、冰窟十年的孤寂。当幻象试图让她跪下忏悔时,她猛然睁眼,赤金双瞳直视前方。
视野边缘出现细微波纹,像是水面被风吹皱。她顺着波纹看去,一层又一层的假象如纸片般剥落。最终,她看见一根深埋岩下的巨藤主干,盘踞在浮岳地底,中心嵌着一块青铜残片,表面刻着月牙纹路。
残片就在那里。
她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体内反噬加剧,但意志未动。她不再抗拒幻象,反而将狐火沉入识海,点燃自己的感知。幽蓝火焰顺着经脉逆行,烧断幻境缠绕在神识上的根须。
与此同时,谢无妄也被卷入另一重幻境。
他站在十六岁的冥渊裂缝前,左眼还在流血,雷纹石尚未植入。宗门弟子在他身后倒下,空间裂隙张开巨口,吞噬一切。他记得那一刻的无力与愤怒,记得自己为夺回秘宝失去的一切。幻境不断重复那一幕,逼他承认失败。
可这一次,他听见了叶璃的呼吸声。
虽不在同一空间,但他能感应到她的存在。那股熟悉的气息正从幻境深处扩散,带着狐火独有的温度。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雷锤握紧,电弧自掌心炸开,撕裂眼前的虚影。
幻象破碎。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石坛上,四肢被三道粗壮藤蔓死死缠住,雷能传导受阻。不远处,叶璃单膝跪地,额头冒汗,却仍睁着眼,目光穿透虚空。
他知道她在找什么。
“叶璃!”他低喝,“我撑得住,动手!”
叶璃没回应,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狐火自掌心喷涌而出,顺着符文裂痕燃烧。火焰沿着藤根蔓延,每一寸接触都发出刺耳的嘶鸣。那些伪装成阵法的藤条开始抽搐,幻阵结构剧烈晃动。
谢无妄趁机发力,雷能轰然爆发。缠绕四肢的藤蔓应声断裂,他翻身跃起,雷锤高举,紫电在锤头凝聚成球。
叶璃站起身,双瞳已完全化作赤金色,脸颊浮现出古老图腾般的金纹。她盯着巨藤核心,声音清晰:“虚妄——破!”
话音落下,整片空间如镜面碎裂。
真实景象重现:主藤暴露在石坛中央,扭曲蠕动,残片在脉络中震颤欲脱。毒雾状黑气从藤身喷出,腐蚀空气,却被狐火屏障挡在外围。
谢无妄没有迟疑,雷锤携万钧之势砸下。
雷霆炸裂,大地崩陷。巨藤发出尖厉长啸,主干寸寸断裂,黑液四溅。残片从中激射而出,划破空气。
叶璃疾冲上前,伸手接住。
指尖触碰到残片的瞬间,心焰罗盘轰然共鸣。一股远古记忆涌入脑海——
千年前的朔月之夜,天地动荡。初代月神立于冥渊裂口,手中握着完整的契约碑。她将碑体一分为二,亲手将半块残片打入一只巨大触手的核心。封印完成时,触手剧烈挣扎,最终僵直坠入深渊。
画面最后,她转身望向远方,低声说:“唯有心焰同频者,方可续我誓约。”
记忆消散。
叶璃站在原地,手握残片,指尖发烫。她的呼吸变重,经脉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但她没有松手。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像是一道命定的召唤。
谢无妄落地,单膝点地,雷锤插进石缝支撑身体。他右臂的黑雾再度浮现,这次却被雷能强行压制。他抬头看她,见她眼中光芒未散,神情肃穆。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叶璃低头看着残片,声音很轻:“她不是要复活……她是把钥匙分开了。一块用来封印,一块藏在这里。”
谢无妄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远处浮岳古树的轮廓。那棵树矗立在海雾尽头,枝干苍老,树皮上隐约可见与残片相同的纹路。
“下一步是它。”他说。
叶璃点头,将残片收入怀中。动作间,一滴血从指缝滑落,砸在石坛裂缝里,迅速被干涸的藤根吸尽。
远处,古树最底端的一圈年轮微微发亮,像是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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