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穿过宗祠雕花的窗格,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冷月心跪坐于列祖列宗的石碑前,身姿如一柄出鞘的利刃,笔直而孤绝。
她面前的香炉里,三支檀香静静躺着,香头已冷,显然一夜未燃。
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形悄然浮现,声音带着寒冬的肃杀:“你昨夜未归,擅离宗祠,已触犯‘影律第七条’,背弃守夜人职责。”
来者是影蝉,宗祠的执法者,她的双眼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冷月心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最前方那块无字祖碑上。
“影律第七条之后,还有一条注释,”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注释上说,‘替身可代主赴约,其行视同主身’。”她顿了顿,抬起手,一缕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气息在她指尖萦绕,“我让她替我守了,也替我烧了。”
影蝉的瞳孔骤然收缩。
替身,那是影刃宗祠最高阶的秘术,以自身一缕本命影气塑造,虽无战力,却能完美模拟主身的气息与存在。
动用替身守夜,是闻所未闻的奢侈,更是对祖宗的大不敬。
但偏偏,那条注释让这种行为在律法上无懈可击。
就在影蝉被这精妙的律法游戏吸引住心神的瞬间,冷月心跪坐的膝盖下,一根细如牛毛的金属钉,无声地没入了地面石板的缝隙中。
那缝隙之下,正是维持整个宗祠血契阵法的核心阵眼。
此物名为“断秤钉”,它不会破坏阵法,只会像一个最精密的调音器,将阵法与所有宗祠成员血脉中那份契约的共鸣频率,进行极其细微的偏移。
冰冷的机械声在冷月心脑海中响起:“血契共鸣已偏移0.3赫兹。警告:此偏移将导致契约持有者在极端情绪下,对盟约产生错误的直觉判断。”
冷月心缓缓垂下眼睑,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几乎在同一时刻,金律会的地下密室中,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铁水。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市代理人将一份用油布包裹的账本,恭敬地递到了金蝉子的面前。
这是苏小暖通过层层渠道,送来的致命“礼物”。
金蝉子一把扯开油布,粗略地翻了几页,脸色便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账本上用暗语清晰记录着一笔笔惊人的交易,交易的一方是金律会的二当家,另一方则是臭名昭着的墙头草——“骑手联盟”。
交易内容直指昨夜围剿执秤人行动的战利品分配,账本显示,二当家竟打算绕开金蝉子,与骑手联盟私下平分最大的那块蛋糕。
“好!好一个我的左膀右臂!”金蝉子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铁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他们这是想抢在我前面独吞功劳,把老子当猴耍!”
一旁的墨判眉头紧锁,他接过账本,仔细查验。
他比金蝉子要冷静得多,很快便发现了一个疑点。
“会首,这账本的密印格式不对。”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这是二十年前的旧格式了,当年会内叛乱,伪造的密信用的就是这种手法。”
金蝉子的怒火稍稍平息,墨判说的没错,那场叛乱他记忆犹新,正是靠着墨判辨伪存真的能力才平息下去。
难道……这又是有人在挑拨离间?
但他和金蝉子都未曾察觉,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那些墨迹时,一种极难感知的能量波动正悄然影响着他们的神智。
账本的墨迹中,混入了“伪念场”的残留物。
这种无色无味的能量,不会创造记忆,却能无限放大阅读者内心深处已有的猜忌与怀疑。
于是,墨判的理智判断变成了:“有人在模仿二十年前的手法,故意挑起内乱,用心险恶。”而金蝉子被放大的怒火则得出了结论:“二当家这个混账,竟然敢用这种老掉牙的手段来糊弄我,真以为我老糊涂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也无法拔除。
律法殿,一场关于如何应对执秤人反扑的紧急会议,被一个不速之客强行打断。
秦芷若手持一份《暗盟盟约》的副本,在一众长老惊愕的目光中,如女王般走上议事厅中央。
“诸位长老,”她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响彻整个大厅,“盟约第九条,白纸黑字写着:‘诸方承诺协同行动,共享情报,不得单方面变更战略目标。’”她将副本狠狠拍在桌上,目光如电,直视首席长老,“可就在昨夜,金律会已经绕过我们律法殿和影刃宗祠,向他们的顶级杀手发出了针对执秤人的刺杀令——这是公然违约!”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首席长老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此事,金蝉子只是派人“知会”了一声,根本没给他们商议的余地。
这本是内部扯皮的龌龊,如今被秦芷若当众揭开,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派胡言!”首席长老勃然大怒,猛地起身,“来人!封锁议事厅,今天这里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他以为这是在维护律法殿的颜面,却不知此举正中秦芷若下怀。
消息被封锁,意味着律法殿无法向另外两方进行任何解释或澄清。
猜疑的雪球,将在沉默中越滚越大。
维系着三方势力的那根名为“契约互信”的脆弱丝线,从这一刻起,开始一寸寸地崩解。
旧城深处,一家不起眼的茶馆后厨,油烟弥漫。
萧然穿着一身油腻的厨师服,正心不在焉地翻动着锅里的炸物。
他那件看似破旧的披风就挂在一旁,披风内侧,三股分别代表着金律会、律法殿和影刃宗祠的契约气息,正如同三条互相撕咬的毒蛇,旋转得越来越急。
一个身材火爆、嘴角叼着一支女士香烟的女人靠在门边,懒洋洋地吐了个烟圈。
“你现在这副样子,真像个炸油条的,”谎娘调侃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炸,一边紧张地看着火候,生怕炸糊了,又怕没炸透。”
萧然没理会她,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脑海中。
小绿AI清脆的声音正在汇报:“伪盟织体核心充能78%,预计12小时后达到饱和状态。警告:侦测到金蝉子的能量波动正高速前往中心竞技馆,根据其行为模式分析,意图强行促成三方提前结盟,共同行动。”
提前结盟?
萧然嘴角咧开一个危险的弧度,将一根刚炸好的油条扔进盘子。
“那就让他促成好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去促成他们的……‘集体违约’。”
黄昏,血色的残阳为巨大的中心竞技馆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光。
金蝉子站在高台之上,用他那极具煽动性的嗓音,历数着执秤人对这座城市秩序的威胁,鼓动着三方势力立刻抛下成见,签署“即时行动令”,联手发动雷霆一击。
台下,三方代表齐聚一堂,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影刃宗祠的影蝉,律法殿的首席长老,以及金律会的墨判。
他们心中各怀鬼胎,猜疑与戒备在空气中交织,但面对金蝉子营造出的大义与紧迫感,谁也无法率先提出异议。
墨判作为执笔者,再次走上前。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那支灌注了律法之力的判官笔,准备在契约文书上落下最后一笔。
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那一刹那,三道尖锐的破空声从众人头顶呼啸而过!
咻!咻!咻!
三枚造型奇特的“回音镖”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从竞技馆穹顶的阴影中激射而下,不偏不倚,精准地划过三位代表的肩头。
力道恰到好处,只带起一串细小的血珠,却足以让他们感到刺痛。
三滴鲜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同时滴落在那份尚未生效的契约文书上。
不等众人反应,秦芷若那清冷而威严的声音,通过预先布置好的扩音法器,响彻整个竞技馆:“根据《血契法》第三条补充条款:非出于立约者本人意愿之血,不得为契。凡强迫、欺诈、偷袭所得之血,皆为污血,以此为引的契约,自始无效!”
话音落下,三方代表猛地看向彼此,影蝉以为是金律会搞的鬼,想用血强行绑定盟约;首席长老则怀疑是影刃宗祠的刺客所为,意图破坏结盟;而墨判,则将这一切归咎于律法殿的阴谋,毕竟秦芷若的声音就是铁证!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伪装成杂役的萧然,悄然撕开了披风的一角。
一丝微不可查的,充满了混乱与矛盾气息的伪盟之力,如同投入水中的一滴墨,迅速扩散开来。
三股本就互相排斥的契约气息,在伪盟之力的催化下,瞬间形成了一个短暂而强大的“反律场”。
场内的三方高手只觉得体内的真气一阵翻涌,仿佛本能地对另外两方产生了极致的排斥与厌恶。
“不好!”金蝉子脸色大变,他感受到了那股扭曲契约的力量,“有人在用‘伪盟风暴’干扰契约!”
墨判怒吼一声,试图用笔锋镇压暴动的契约,可他手中的判官笔竟发出一声脆响,笔尖断裂。
那份滴上了三滴血的文书,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轰然自燃,转眼间化为飞灰。
萧然的脑海中,小绿AI的声音平静无波:“充能完成。伪盟织体已达饱和状态,等待最终释放指令。”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披风下那股足以颠覆一切的磅礴力量,目光投向竞技馆中央那片因混乱而空出的场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联盟的闹剧已经结束,真正的舞台刚刚清扫干净。
飞灰在晚风中飘散,像是一场虚假盟约的葬礼。
竞技馆内,三方势力剑拔弩张,彼此间的敌意取代了先前所有的虚与委蛇。
今夜,注定无人能眠。
而那股引发了一切混乱的伪盟之力,在完成使命后,便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无解的死局和三方心中无法磨灭的猜疑。
新的仇恨,已在旧的盟约废墟上,悄然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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