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津郊义和成镖局。
大雪把旗杆压成弯弓,字只剩半张脸。
我推门而入,赵刀疤正给三十名伙计分酒,每人一碗烧刀子,碗底沉着一块银元。
喝完这碗,赵刀疤咧嘴,刀疤像蜈蚣爬脸,要么回来花银子,要么让阎王花!
众伙计齐吼:愿随三爷偷天换日!
我举杯过头,心里却像坠铅:偷的不是天,是火;换的不是日,是命。
我把剩下的龙须索三丈六摆在桌案,牛筋绳浸过桐油,雪光下乌亮。
专挂火车皮,承重五百斤,断不了。
赵刀疤又拍出四包tNt,油纸包着,法国字,津海关来的。
我掂掂,分量足够炸翻两节铁甲车。
雪鹤丸专车今晚十点从天津站始发,经塘沽、开北平,肖朴生带真珠、金令上道,佐藤少佐亲自护送。
计划:在军粮城与塘沽之间的鬼见愁弯道埋炸药,弯道路基高,火车减速,炸翻后劫珠,再顺潮白河逃。
傍晚,三十人换便装,分三组:
甲组十人,带炸药,提前两小时下涵洞;
乙组十人,扮修路工,拦停后续车;
丙组十人,随我爬火车,专司抢珠。
小梨花穿男式棉袍,背医药箱:我负责急救——救自己,也救你们。
我本想拒,赵刀疤拍我肩:让她去,她比汉子狠。
我点头,把佛光金令挂她脖里:钥匙在,人在;令丢,我死。
鬼见愁是津埠着名弯,左侧峭壁,右侧深沟,雪夜常翻车。
甲组伏在路基下,用铁镐凿眼,塞炸药,插雷管,拉线两百米,藏进雪堆。
我趴雪窝,盯腕表——秒针像灌铅,每跳一格都砸心跳。
十点二十五,远处汽笛呜——拖得老长,车头大灯切开雪幕,像一条白龙钻弯道。
我举左手,乙组挥旗,红灯笼晃三圈——减速信号。
火车速度降到四十,我猛挥落:
轰——轰——两声连着,大地跳起!
第一节铁甲车被掀离铁轨,车头撞峭壁,火星四溅;
第二节行李车腾空半转,砸进深沟,雪雾冲天;
第三节软卧车厢横在路基,像被剖开的鱼肚子,灯火全灭。
雪、火、烟、铁,搅成一锅。
我吼:三十人跃出雪窝,绳镖、飞爪、短枪齐飞。
第三节车厢正是贵宾室。
我踹窗而入,浓烟呛眼,却看见肖朴生趴在地,额头出血,手里死死抱铁匣。
我踩住他手背:主子还我!
他惨笑,却用下巴指车顶。
我抬头——天花板裂口,一只帆布包倒挂,包口散开,哗啦啦喷出百颗白珠,颗颗闪火,像一场珍珠雨!
原来他怕匣子被撞,提前把珠子吊在行李架夹层。
火舌卷来,帆布包烧破,更多珠子滚进火堆,炸成玻璃花——又是真假混装!
我顾不得烫,脱下棉袍兜头装,一把又一把,掌心烫出焦味。
突然,侧壁被踹开,火里闯进一条血人——韩复之!
他左臂吊绷带,右手握铁琵琶,弦已烧红,像烙铁。
李三,一起死!
他抡圆琵琶,弦锋直取我脖子。
我后仰,铁弦贴面掠过,烫出一道血槽。
赵刀疤从后扑上,搂住韩复之腰,吼:带珠子走!
两人滚进火堆,铁琵琶弦缠木梁,断成数截,火星乱飞。
我趁机捡半截断弦,勒住肖朴生脖子,拖他出车厢。
我们滚下路基,雪厚,火被风压矮。
我提肖朴生前襟:真珠在哪?
他咳血,却笑:在……在火里……全毁……
我抬眼,车厢已烧成铁骷髅,雪片落进去,化白雾。
热浪扑面,珠子若真在火核心,东珠会爆成粉。
我心一沉:难道真完了?
小梨花跑来,递给我一只烧半焦的香囊:火里捡的,你看!
香囊外壁熏黑,内层却露出金箔——第三层钥匙!
我猛地想起:肖朴生说过,珠与令分装,令能开船舱秘柜!
我掐他脖子:船舱钥匙在哪?
他瞳孔散,却咧嘴:船……码头……保险柜……头一歪,气绝。
炸药包用尽,雪越下越厚,火被一点点掐灭。
我们翻遍焦黑车厢,只捡得一百零三颗半焦珠,其中大半玻璃芯已裂,真珠不足三十颗。
赵刀疤左臂中弹,血染半身,却笑:够本,至少姓肖的再害不了人。
韩复之被烧成黑炭,铁琵琶框扭曲成一只鹰爪,死死扣住车厢骨架。
我望着雪原上横七竖八的铁尸,心里空:珠子散了,令没到手,命却添了七八条。
我们沿河遁走,天蒙蒙亮,雪停,四野白得晃眼。
我摸出残焦香囊,用断弦撬开第三层——掉出一张更薄的铜片,上刻雪鹤丸·货舱七〇八·钥匙A。
小梨花问:还追? 我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铁道,像一条被掐断的龙: 追,令没到手,珠子就还没全死。 可我心里更冷的问题是—— 火车爆炸后珠子真全毁了吗? 还是有人趁火,提前把真珠送进雪鹤丸? 雪原尽头,汽笛再次响起,像另一条白龙,在向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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