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队的越野车上
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林阳的神志。
他靠在越野车的副驾上，手指死死扣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血液不断从肩膀的伤口渗出，染红了临时包扎的绷带，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或者说，内心更深的恐惧早已盖过了肉体的创伤。
（不能睡……）
（不能……）
他死死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但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意识仍像潮水般不断退散又涌回。
“林阳队员，再坚持一下！”
苏婉紧握方向盘，胜利队的越野车在道路上疾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
她的目光不断扫向后视镜，确认林阳的状态。“我们马上到了！”
林阳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模糊又清晰，耳畔回荡着通讯器里断断续续的汇报
——“已经成功营救伤员，正将圆大古队员送往紧急救助中心”
“苏婉队员正在前往中央广场。”
“注意，广场出现高能黑暗反应！”
“人群被某种力量震散了！”
“检测到类似化工厂事件的能量波动！”
各种语音汇聚在一起，但林阳却完全听不进去
（芷欣……）
他的喉咙发紧，回忆起最后一刻黑暗林阳向着安芷欣走去的场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一定要…等我……）
…………
随着越野车的一个急刹，停在广场边缘。
林阳猛地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出去。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瞳孔骤缩——
广场中央，人群如潮水般四散奔逃，尖叫声刺破天际。
而在混乱的中心，一道漆黑的能量旋涡正在收缩。
黑暗林阳站在那里，黑雾缭绕的身影如同深渊的化身。他的手臂环抱着安芷欣的腰，她的身体软软地倚靠在他怀里，长发垂落，像是失去了意识。
“芷欣——！”林阳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对芷欣”
“做了什么！”
这一次，他声音冷的发寒，带着实质的杀意，比眼前的黑暗林阳更加神似地狱中的恶鬼。
黑暗林阳缓缓回头，猩红的瞳孔在阴影中闪烁。
他们的目光隔着混乱的人群相撞。
（愤怒。绝望。害怕。）
（无数情绪都充斥在目光中）
两个林阳的目光在虚空中相撞。一个眼中燃着地狱业火，一个眼底沉着万古寒冰。
林阳再次举起能源爆裂枪，虽然视野模糊，但无尽的愤怒似乎带给了他力量，再次对准黑暗林阳
“把她……还给我！！！”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近乎绝望的愤怒。
黑暗林阳注视着眼前风中残烛般的林阳，眼神复杂，流露出微不可见的一丝怜悯
只见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宣告。
“重新变成光。”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嘈杂，直接刺入林阳的耳中，“——我把她还给你。”
下一秒，黑雾骤然坍缩。
两人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彻底消失在原地。
“不！”
“绝不会…让你跑掉！”
林阳的嘶吼撕裂了空气。
他猛地抬起能源爆裂枪，对准黑暗林阳消失的方向，扣下扳机——
“石之翼——！！！”
蓝光顿时炸裂！
虚空再次被撕裂，石之翼的轮廓在光芒中浮现，可这一次……它没有回应他的召唤。
——它面对着林阳，震颤着，共鸣着
但最终……却再次消失在空中。
林阳的瞳孔剧烈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要拒绝我？！）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怒吼在广场上回荡。
但回应他的，只有死寂的风，和满地散落的、印着天使虚影的传单。
林阳跪在地上，手指深深抠进石板缝隙。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我永远保护不了重要的人……）
（光芒……为什么不能……）
（再一次……给我力量……）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林阳队员！你不能再动了！”苏婉冲到他身边，想要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放开我！”他低吼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彻底背叛了意志。
他的膝盖一软，重重栽倒。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天空中那道巨大的天使虚影——
它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像是在笑。
在嘲笑他的无力，嘲笑他的弱小……
…………
胜利队
林阳猛地睁开眼睛。
刺眼的白光扎进瞳孔，消毒水的气味灌入鼻腔。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牵动了肩膀的伤口，剧痛瞬间撕裂了混沌的意识。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病床旁传来。林阳转头，看到郭天明坐在那里，胜利队的制服上沾着灰尘，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休息。
“我……昏迷了多久？”林阳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八个小时。”郭天明的声音很平静，但指节在膝盖上微微收紧，“黑暗之门已经开始凝聚了。”
——八个小时。
芷欣已经被带走了整整八个小时。
林阳的呼吸一滞，猛地撑起身子，却被郭天明一把按住：“别乱动！你的伤口会崩开——”
“她在哪？”林阳死死盯着郭天明，眼底的血丝像是裂开的纹路，“黑暗林阳把她带到哪去了？！”
郭天明沉默了一瞬，最终松开手，转身调出了全息投影。
A市的立体影像浮现在病房中央，而在城市上空——
一道漆黑的漩涡缓缓旋转，边缘缠绕着猩红的能量流，像是被撕裂的伤口。原本的“天使虚影”早已扭曲变形，六片羽翼化作狰狞的骨刺，中央的“门”正在一点点凝实。
“我们试过了所有武器。”郭天明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分子裂解炮、等离子导弹、甚至尝试用磁场干扰……全都没用。”
“基里艾洛德人称之为‘永恒之门’。”他继续道，“那些信徒宣称，今晚它就会彻底开启，带他们进入‘没有痛苦的永恒天堂’。”
林阳的指节攥得发白。
（天堂？）
（那扇门后面……只有毁灭。）
他猛地掀开被子，踉跄着下床，却被郭天明拦住：“你要干什么？”
“去找她。”林阳的声音冷得像冰。
“怎么找？”郭天明反问，“黑暗林阳带着她消失了，连牧桐都感知不到他们的位置。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出去送死吗？”
林阳的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缓缓抬起手——
进化信赖者。
那柄布满裂痕的石剑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黯淡无光，像一块死去的石头。
（最后一次……）
（再给我一次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五指收紧，猛地向外一拔——
——纹丝不动。
再试一次。
——依旧毫无反应。
“草！！！”
林阳猛地将进化信赖者砸向地面，石剑撞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滚到墙角。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行？！）
（明明以前……明明只要我想保护别人，它就会回应我……）
（现在却连一丝力量都不肯给我？！）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进化信赖者，胸口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贯穿，疼得他几乎弯下腰。
郭天明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林阳。”
“如果……你真的想救她。”
“或许，你该问问自己——”
“现在的你，究竟在为什么而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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