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星海的无边烟波之上，一道虹光撕裂天幕，快得超越了声音，甚至让修士的神识都难以捕捉其轨迹。
曾经需小心绕行的万丈狂澜，在如今的顾长生脚下，不过是平静湖面上的一丝微不足道的褶皱。
下方，一头体型堪比小岛的千载妖鲸刚从深海浮上，掀起的滔天巨浪尚未攀至顶峰，那道虹光便已在天际线的尽头化作一个微不可见的光点，倏然隐没。
“昔日需绕行百里的风暴海眼，如今神识一扫，其核心的灵力脉络便尽收眼底，可随意穿行。”
顾长生悬停于九天之上，心中一片空明。体内法力如渊似海，磅礴的神识轻易便能覆盖数千里方圆，天地万物仿佛都成了他掌心的纹路。
“这，便是元婴之境。自此，方才算是在这天地棋局中，真正拥有了落子的资格。”
感慨只是一瞬，他的身形再次化虹而去。
不过半日，一座在寻常海图上被标记为“凶险”的无名荒岛，便遥遥在望。
此岛，正是原着中韩立获取万年灵参的机缘之地。
顾长生身形一敛，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岛屿最高处的一块怪石上。他的气息与周围的顽石融为一体，仿佛亘古便存在于此。
岛上灵气荒芜，怪石嶙峋，唯有中心区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药香，被某种天然形成的禁制巧妙地遮掩着。
他并未将神识投注在那药香的源头。
万年灵参固然是天地奇珍，但对他如今的境界而言，仅仅是锦上添花之物。他此行真正的目的，远比一株灵药重要得多。
“系统，屏蔽灵参因果，搜寻此岛上所有上古遗留的因果节点，标出最高价值目标。”顾长生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在他的神识视野里，整个世界褪去了色彩。唯有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因果线，从岛屿一处毫不起眼的乱石谷中冲天而起，刺破了现实空间的壁垒，遥遥指向一个被无尽虚空包裹的未知方位。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身形一晃，便已鬼魅般出现在乱石谷的入口。
谷口被一层天然的瘴气和一座粗浅的上古幻阵所笼罩。这等布置，足以让结丹期修士望而却步，或是探查一番无果后直接忽略过去。
但在顾长生的元婴神识之下，这幻阵的阵眼脉络、灵气流转的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他甚至懒得动手破阵，只是神念微动，一股无形之力便精准地探入幻阵，轻轻拨动了其中一处最薄弱的灵气连接点。
仿佛琴弦被拨乱，只听“嗡”的一声轻响，眼前的景象剧烈扭曲，瘴气与幻象如退潮般散去，露出一条幽深寂静的峡谷。
峡谷尽头，一座布满岁月尘埃、灵纹黯淡的古老石台，静静地躺在那里。
上古传送阵！
“果然在此。”顾长生负手踱步上前，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光芒。
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倚仗，也是他敢于在乱星海布局，与韩立这位天命之子同台竞技的底气所在。有了它，乱星海与天南大陆之间那遥不可及的距离，将被缩短到一步之遥。
他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探入阵法核心。阵盘破损严重，多处灵纹断裂，但最关键的核心构架尚且完整。
神识顺着残存的阵纹追溯，一个模糊的空间道标信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连接方位……天南。”
当这两个字清晰地呈现时，顾长生的心湖，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一道温婉的身影，一抹曾被家族命运压迫的忧愁眼神，不受控制地闪现出来。
慕沛灵。
当年随手拨动的那根因果之线，不知如今开出了怎样的花？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便将其压下。道心之固，不为外物所扰。当务之急，是修复这座传送阵。
“系统，推演此残阵的所有因果节点，标出最脆弱的三处修复核心。”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指尖亮起一抹璀璨的灵光。精纯无比的元婴法力，在他神念的操控下，化作最精巧的刻刀，开始沿着那些破损的灵纹缓缓游走、填补、勾连。
曾经需要辛如音那等阵法天才耗费心血才能修复的古阵，在元婴修士的绝对实力面前，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时间，在专注的修复中悄然流逝。
一日之后，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嗡鸣，整座传送阵上黯淡的古老灵纹逐一亮起，最终在石台中央汇聚成一道柔和而稳定的白色光柱，静静旋转，散发着空间法则的玄奥气息。
成了。
新修复的工具，总要试一试其稳定性。顾长生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光柱之中。
天旋地转的撕扯感只是一瞬，下一刻，一股稀薄却无比熟悉的灵气扑面而来。
天南。溪郡坊市。
坊市入口人来人往，一如当年。天南的灵气依旧稀薄，带着一股特有的燥意。顾长生负手立于街角，气息收敛得如同一块路边的顽石，明明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无人会多看他一眼，更无人敢靠近三尺之内。
前方，一队掩月宗修士迎面走来，为首的老者身着执事袍，面容依稀便是当年的程远志，只是鬓角已染上风霜，修为也已至筑基后期。
顾长生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未曾停留，仿佛只是扫过一粒尘埃。
程远志正意气风发地与身旁弟子训话，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角的顾长生，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蓦然一僵。那股无形的、仿佛来自神魂最深处的战栗，让他瞬间扼住了呼吸。
他脸上的从容与威严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惊骇与敬畏。
在所有弟子错愕不解的注视下，这位在宗门内也算小有地位的执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抢出两步，对着那道平平无奇的身影，深深躬下九十度，行了一个晚辈见前辈的最高大礼。
“晚、晚辈程远志……拜、拜见前辈！”他的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根本看不透对方的修为，神识探过去如泥牛入海，但那种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感，比他面见宗门元婴老祖时还要恐怖百倍！
顾长生并未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声线平直，不带丝毫感情波澜。
他的目光，越过程远志颤抖的头顶，望向了不远处的一家糖人摊位。
一个身着淡黄罗裙的女修正温柔地蹲下身，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垂髫小童，为他细细擦去嘴角的糖渍。那女修眉眼温婉，气息平和，周身灵压稳固，赫然已是结丹初期的修为。
正是慕沛灵。
在顾长生的因果视野中，那根曾被他亲手从泥沼中拨出的因果之线，如今已化作一道温暖的金红色，与她身边的道侣、孩子紧密交织在一起，绽放出圆满而幸福的光晕。
一股比吞服任何天材地宝都要舒畅的满足感，在他神识之海中缓缓漾开，让他的道心愈发通透圆融。
大道漫漫，非是无情，而是拥有以无上伟力，守护心中挂念之人事皆安的能力。
看到这般景象，便已足够。
他心中再无挂碍，转身便欲通过传送阵返回乱星海，继续他的布局。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冰冷急促的警示音，毫无征兆地在他神识之海中炸响！
【目标锁定：万年灵参所在岛屿！预计抵达时间：不足二十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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