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那句近乎呓语的“冰与火的诅咒……传承……”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司马靖星因疲惫和伤痛而混沌的意识。他猛地抬头,赤金(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盯住那蜷缩在灯盏旁、面容被岁月和风霜蚀刻得沟壑纵横的老人。
“老丈,你说什么?什么诅咒?什么传承?”司马靖星的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他强撑着向前倾身,目光灼灼,“你认识他身上的力量?”
老人拨弄灯芯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深邃难测。他看了一眼地上呼吸微弱的吴枫辰,又看了看神色急切的司马靖星,以及一旁虽在疗伤却同样竖起耳朵的司徒烈,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忌惮。
“只是……古老的传说罢了。”老人垂下眼皮,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愿多谈的回避,“冰原上的老人们口口相传,当极夜最深时,可能会有身负冰火之力的人出现,那是被古老存在诅咒的印记,带来灾厄,也带来……变革。”
他说的含糊其辞,但“冰火之力”、“诅咒”、“灾厄”这几个词,却像重锤般敲在司马靖星心上。这与吴枫辰那寂灭本源中融入的赤金(生之法则)何其相似!与他自身那融合了冰火属性的新生灵根,也隐隐呼应!
“这传说从何而来?那被诅咒的存在是什么?这力量最终会如何?”司马靖星追问不休,他感觉仿佛触摸到了某个惊天秘密的边缘,这秘密很可能关乎吴枫辰的来历,甚至关乎他们这纠缠不清的命运。
老人沉默了片刻,冰屋外风雪呜咽的声音似乎更响了。他最终叹了口气,指了指司马靖星手上那散发着微弱药草气息的黑色膏药:“先把你和你同伴的伤处理好。在这冰原上,带着这么重的伤,知道再多,也走不出去。”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司马靖星部分急切。他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吴枫辰和伤痕累累的司徒烈,不得不承认老人说的是事实。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他不再追问,沉默地坐回去,仔细地将那带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膏药涂抹在手掌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膏药触体冰凉,随即传来一阵辛辣的刺痛感,但奇异的是,流血似乎真的减缓了,甚至有一丝微弱的麻痒感传来,似乎在促进伤口愈合。这看似普通的药膏,竟有如此效果?
司徒烈也默默接过老人递来的另一份药膏,处理着自己肩头和其他地方的伤口。
冰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油脂灯盏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屋外永不停歇的风雪声。
司马靖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心思电转。这老人绝不简单。一个普通的冰原猎户,如何能一眼看出吴枫辰魂魄不稳?又如何知道那看似荒诞的“冰火诅咒”传说?还有这效果奇特的伤药……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昏迷的吴枫辰身上。是因为吴枫辰之前无意识散发出的力量波动,引起了这老人的注意吗?那句“传承”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吴枫辰的力量,并非天生,而是继承自某个古老的源头?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吴枫辰,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眉心那点黯淡的赤金星火印记毫无征兆地灼亮了一瞬,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与此同时,他冰蓝色的眼眸猛地睁开!
但那眼神却并非清醒,而是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近乎狂乱的冰冷!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咽喉般的异响,周身原本微弱的内敛的寂灭之力,骤然失控般向外扩散!
“小心!”司马靖星惊呼,下意识就要扑过去压制。
然而,那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人动作更快!
只见他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倏然靠近,布满老茧的右手快如闪电,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冰屋寒意融为一体的幽光,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吴枫辰**眉心的赤金星火印记**之上!
“封!”
老人低喝一声,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不容置疑的韵味。
指尖幽光没入印记。
吴枫辰周身躁动失控的寂灭之力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摁住,瞬间平息下去。他眼中那狂乱的冰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空洞,眼眸无力地闭合,身体软倒下去,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只是眉心的印记,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了几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司马靖星和司徒烈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老人……他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封印吴枫辰体内那诡异而强大的力量躁动?!哪怕吴枫辰此刻重伤濒死,那力量也绝非寻常修士能够触碰和压制!
他到底是谁?!
司马靖星猛地站起,尽管身体虚弱,但眼神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审视,紧紧盯着收回手指、面色如常的老人。“你究竟是谁?”
老人缓缓直起身,浑浊的眼睛平静地回望司马靖星,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万载寒冰般的沧桑。“一个不想被诅咒牵连的……守墓人罢了。”
守墓人?
为谁守墓?
难道是为那“古老的存在”?
司马靖星还欲再问,老人却已经转过身,走向冰屋角落,拿起一把骨制的小刀,开始默默地削切一块冻硬的肉干,摆出送客的姿态。
“你们的伤暂时无碍了。外面的风雪小了些,趁那些‘影子’还没完全围过来,离开吧。”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干涩和平静,“往南三十里,有一处废弃的冰窟,可以暂时藏身。再往南……就不是我这老骨头能插手的地方了。”
他不仅看出了他们的伤势,更知道外面有追兵(影子)!甚至为他们指明了下一步的路线!
司马靖星心中波澜起伏。这老人身上迷雾重重,看似出手相助,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言语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却又点到即止。
他看着地上再次陷入昏迷、但情况似乎暂时稳定的吴枫辰,又看了看外面虽然减弱却依旧存在的风雪,知道老人说的是事实。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对着老人的背影,郑重地抱拳一礼:“多谢老丈援手之恩。今日之事,司马靖星铭记于心。”
他没有透露全名,但“司马”这个姓氏,在司马皇朝境内,本身就代表了很多。
老人削切肉干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司马靖星不再犹豫,与司徒烈对视一眼,两人再次将吴枫辰背起,掀开兽皮门帘,重新投入了外面冰冷的风雪世界。
就在门帘落下的瞬间,冰屋内的老人缓缓抬起头,望向司马靖星他们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低声自语,仿佛在与这亘古的冰原对话:
“冰火重燃,诅咒再现……命运的齿轮,终究还是开始转动了。这一次,是彻底的毁灭,还是……那一线缥缈的生机?”
他的声音,消散在冰屋温暖的空气中,无人听见。
而门外,风雪依旧,前路茫茫。那关于诅咒的阴影,却如同种子,深深埋在了司马靖星的心底,与皇兄的逼迫、内廷禁卫的追杀交织在一起,预示着更加汹涌的暗流,即将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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