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神秘老人的冰屋,重新投入风雪,三人仿佛从短暂的梦境坠回冰冷的现实。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并未因短暂的休整而痊愈,只是被那奇特的药膏和求生的意志强行压制。南下的路途,每一步都踩在崩溃的边缘。
依照老人的指引,他们找到了那处废弃的冰窟,短暂藏身,躲避了最狂暴的一阵风雪,也避开了可能存在的、短暂的搜索。冰窟阴寒,却提供了喘息之机。司马靖星利用这宝贵的时间,竭力调息,试图理顺体内那依旧滞涩的双色灵力,哪怕只能恢复一丝,也是好的。
吴枫辰始终昏迷,气息微弱但平稳,眉心的赤金星火印记黯淡无光,仿佛被那老人的一指彻底封印。司马靖星通过同心锁的链接,只能感知到一片深沉的、冰冷的寂静,如同冰封的湖面,不起波澜。这寂静,反而让他心中不安。
司徒烈的伤势恢复得稍快一些,体修的强悍体魄此刻显现出优势。他默默地承担了更多的警戒和探路任务,那双饱经沙场的眼睛,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能感觉到,那如影随形的监视感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如同潜伏在雪层下的毒蛇。
接下来的路程,出乎意料地“顺利”。他们再未遭遇内廷禁卫的正面截杀,甚至连妖兽的袭击都变得稀少。但这种“顺利”,反而像是一张不断收紧的无形大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驱赶着他们,走向某个预设的终点。
司马靖星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皇兄的耐心,恐怕真的快要耗尽了。
日夜兼程,不知疲惫为何物,只有麻木的跋涉。终于,在某个天色依旧灰蒙的“白昼”,视野的尽头,那象征着司马皇朝权力与秩序的巨大轮廓,穿透了永夜冰原边缘稀薄的风雪,隐隐浮现。
皇城,到了。
高耸入云的玄黑色城墙,如同匍匐在大地边缘的巨兽,沉默地散发着威严与冰冷。城墙之上,符文流转,灵光隐现,强大的防御法阵隔绝了内外。这里是与蛮荒冰原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个代表着人族的秩序、繁华,也代表着……无处不在的规则与枷锁。
越是靠近皇城,司马靖星的心就越发沉重。背上的吴枫辰,依旧无知无觉,仿佛一件与他命运休戚相关的物品。司徒烈也沉默着,粗犷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他们都清楚,踏入皇城,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在距离皇城还有十数里的一处背风坡下,司马靖星停下了脚步。他将吴枫辰小心地放下,让他靠在一块岩石上。
“司徒,”司马靖星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一种决绝的平静,“你带他,从这里绕行,去西郊的‘听雨小筑’。”
听雨小筑,是司马靖星母妃生前留下的一处隐秘别苑,知道的人极少,算是他在皇城之外,唯一能勉强信任的据点。
司徒烈一愣,急道:“殿下!那你呢?!”他瞬间明白了司马靖星的意图——他要独自一人,从正面进入皇城,吸引所有可能的注意力和火力!
“我必须从正门进去。”司马靖星看着远方那巨大的城门轮廓,赤金(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犹豫,“皇兄要见的是我。只有我出现了,你们的压力才会小一些。”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吴枫辰苍白的脸上,“保护好他。在我联系你们之前,不要露面,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是殿下,你的伤……”司徒烈看着司马靖星依旧不算稳定的气息和身上多处未曾愈合的伤口,忧心忡忡。
“死不了。”司马靖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冷酷的笑容,“皇兄若要杀我,在冰原上就可以让那些禁卫动手。他既然让我回来,必然有话要说,有局要布。”
他弯下腰,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吴枫辰,伸出手,似乎想替他拂去发梢的冰晶,但手指在空中顿了顿,终究还是收了回来。有些界限,一旦跨过,便再难回头。
“走吧。”司马靖星直起身,不再回头,朝着皇城正门的方向,迈步而去。他的背影在苍茫的雪原上,显得孤寂而挺拔,仿佛一柄即将归鞘,却注定要再次染血的利剑。
司徒烈看着皇子殿下决然的背影,重重一跺脚,不再犹豫,背起吴枫辰,魁梧的身躯灵活地隐入侧方的乱石与枯木丛中,朝着西郊方向疾行。
……
皇城正门,高达十丈的玄铁巨门缓缓开启一道仅供数人通过的缝隙。门前守卫森严,披甲执锐的卫兵眼神锐利如鹰,审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当司马靖星拖着疲惫而染血的身躯,一步步走到城门前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惊讶、疑惑、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交织在那些卫兵的脸上。
“靖……靖星殿下?”守门的将领显然认出了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此时的司马靖星,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与风霜,脸色苍白,唯有一双赤金(蓝)色的眼眸,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是我。”司马靖星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开门,我要见皇兄。”
那将领不敢怠慢,连忙下令开启更大的门缝,同时示意手下快马加鞭,向宫内通传。
踏入皇城的瞬间,一股与冰原截然不同的、混杂着人间烟火、灵力流转以及无形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此刻却让司马靖星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和压抑。沿途的百姓和低阶修士纷纷避让,窃窃私语,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位狼狈归来的皇子。
他没有理会任何目光,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并未能直接进入皇宫。
在通往皇宫的主干道——天街的入口处,一队身着更加华丽、气息也更加深沉的内廷禁卫,早已肃立等候。为首的,正是之前在冰原上交过手的那个面具人!
他依旧戴着那半张冰晶面具,露出的双眼冰冷依旧,但此刻,那冰冷中却多了一丝程式化的“恭敬”。
“靖星殿下,”面具人微微躬身,声音毫无波澜,“陛下有令,殿下旅途劳顿,身上煞气过重,不宜即刻面圣。请殿下先至‘静思苑’沐浴更衣,静候陛下召见。”
静思苑?
司马靖星心中冷笑。那哪里是什么休憩之所,分明是皇宫内一处形同软禁的偏僻宫苑!皇兄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吗?直接就要将他控制起来?
他目光扫过面具人身后那队明显是精锐的禁卫,知道自己此刻没有反抗的资本。
“带路。”司马靖星吐出两个字,面色平静无波。
在面具人和一众禁卫的“护送”下,司马靖星离开了喧闹的天街,穿过层层宫阙,走向那座位于皇宫西北角、被高墙和阵法环绕的寂静苑落。
静思苑内,古木参天,环境清幽,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寂寥。宫人稀少,且个个低眉顺目,如同傀儡。
司马靖星被安置在一间布置简洁,却一应俱全的房间里。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数道强大的神识瞬间锁定了这里,如同无形的牢笼。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外面被高墙切割出的、四四方方的灰暗天空,赤金(蓝)色的眼眸深处,冰与火的光芒无声地交织。
皇兄将他困于此地,是为了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是为了消化他从冰原带回的“秘密”?还是……在准备着什么,需要他必须在场的“仪式”或“审判”?
吴枫辰和司徒烈,现在安全抵达听雨小筑了吗?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滚。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场精心布置的棋局。而他,既是棋子,也可能……是那个试图掀翻棋盘的人。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风暴,在皇城的寂静之下,已然酝酿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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