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天,长安城风平浪静。
安苏赫没有派人送来五万贯钱。鸿舻寺也没有等到安氏商会的账册。
西市钱引铺里的流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源头,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原本私下里串联消息的钱铺掌柜,又都恢复了往日的精明与沉默,绝口不再提“劣币”之事。
顾长生也没有再派人去西市。
格物司的大门,紧紧关闭。所有人员,都奉命留在司内,整理旧档,任何人不得外出。整个机构,仿佛从长安城的权力版图中,暂时消失了。
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仿佛之前那几天的暗流涌动,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在这份诡异的平静之下,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悄然收紧。
京兆府,户曹司。
一名主事官吏,正对着一堆账册,愁眉不展。
“奇怪……”他拿起一份来自少府监的用度申请,又对比了一下手中的税收总账,“这个月,铸钱监申领的铜料,比上个月,多了三成。可报上来的铸币总额,却反而少了半成。多出来的那些铜,都去哪了?”
旁边的小吏凑了过来。
“刘主事,许是……损耗了吧?”
“胡说!”刘主事一拍桌子,“铸钱监的火耗,自有定额。多出三成的铜料,就算全烧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此事有蹊跷,必须上报府尹大人。”
中书省,政事堂。
几位相公正围坐在一起,审阅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奏疏。
一名宰相拿起一份来自御史台的弹劾奏本,皱起了眉头。
“弹劾鸿舻寺卿顾长生?说他‘无故滋扰西市,索贿胡商,败坏朝纲’?”
另一名宰相也凑了过来看。
“顾长生不是刚从西域立功回来吗?圣人正倚重他,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弹劾他?”
“奏本上说,有西市数十家商铺的联名血书为证。言之凿凿,不像是空穴来风。”
“此事,先压一压。”最初那位宰相将奏本,放到了一边,“顾长生身份特殊。弹劾他,必须要有铁证。仅凭一些胡商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待老夫亲自去问过圣人,再做定夺。”
大明宫,内侍省。
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大太监,正对一个小黄门,低声吩咐着。
“去,告诉安萨宝。他要的东西,咱家已经替他办了。御史台那边,已经递了话。但顾长生不是那么好动的。让他自己,再加一把火。”
“还有,告诉他,他答应咱家的那批琉璃器,也该送来了。宫里娘娘们,都还等着呢。”
小黄门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大太监转过身,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顾长生……你断了李相的根,也该轮到你自己了。”
一张由金钱、权力、人情编织而成的大网,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同时张开。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官吏,一个贪婪的商人,或是一个被蒙蔽的官员。他们彼此之间,或许并不相识,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会对整个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他们只是在各自的利益驱使下,推动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颗小小的齿轮。
而当所有齿轮都开始转动时,一部庞大而精密的机器,便开始缓缓地,向着顾长生,碾压而来。
格物司内。
顾长生正坐在书案后,翻阅着一份来自安西都护府的军报。
安般若站在一旁,向他汇报着这几日,她遍布在长安城的情报网络,所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昨日,京兆府户曹司主事刘文辉,被调离原职,改任渭南县丞。接替他的,是原少府监主簿,郑权。”
“郑权,是李辅国当年的门生。”
“今日早朝,御史中丞王准,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西市物价不稳,皆因有官员滋扰所致’。被陛下以‘空言无据’为由,驳了回去。”
“王准的儿子,在西市开了一家绸缎庄。而那家绸缎庄背后最大的股东,是安氏商会。”
“还有,大明宫内侍省掌印太监鱼朝恩,最近与安苏赫,往来甚秘。”
安般若每说一条信息,便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画下一条线。
三天下来,那张白纸上,已经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这些线条,从京兆府、中书省、御史台、内侍省等各个衙门出发,最终,都汇集到了同一个点上。
安氏商会。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快。”顾长生放下手中的军报,看着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他没有选择用暴力,来让我们闭嘴。他选择了用‘规矩’。”
“他用金钱,撬动了官场这张大网。利用大唐帝国最引以为傲的监察制度、文官体系,来对付我们。他要把我们,变成‘罪人’。”
崔器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主公,那我们……”
“我们也用‘规矩’来应对。”顾长生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长安舆图前。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代表着权力中枢的衙门上,而是落在了皇城之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司天监。
“般若,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拜访一个人。”
“谁?”
“司天监监正,李淳风的后人,李含光的大师兄——李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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