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苏赫走后,崔器立刻凑了上来。
“主公,您这是……”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担忧,“我们真的要收他那五万贯?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坐实了我们敲诈勒索的罪名。”
“他不会给的。”顾长生端起茶杯,将剩下的半杯冷茶,一饮而尽。
“那您为何……”
“因为我要让他,没时间去伪造账册。”顾长生放下茶杯,站起身。
“安苏赫是个极度自负的人。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将所有事情,都纳入他自己的节奏。今天这场会面,从地点到时机,再到谈判的内容,本都该在他的算计之中。”
“但他没想到,我会不按常理出牌。”
“我当面索贿,用一种最粗暴、最不讲规矩的方式,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把他从一个运筹帷幄的棋手,变成了一个被人当面羞辱的商人。”
“一个被激怒的人,是没法冷静思考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肯定不是如何去做假账来应付我们。”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而是如何,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让我们彻底消失。”
他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走吧。回格物司。”
“那西市那边……”
“不用管了。”顾长生走出茶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从现在开始,攻守之势,已经逆转了。”
“我们,等着他出招就行。”
与此同时,在上清宫深处的一间藏经阁内。
李含光正坐在一堆浩如烟海的古籍之中。
他面前的长案上,摊开着一本已经泛黄的帛书。书页残破,上面的文字,是用一种极其古老的鸟虫篆写就。
他已经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坐了两天两夜。
自从那日从格物司回来,他便将自己,关在了这间上清宫最偏僻的藏经阁里。这里收藏的,都是一些道门中,被视为“异端”、“旁门”的孤本残卷。寻常弟子,根本不被允许进入。
他要找的东西,不在那些煌煌正典之中。
因为他知道,他所面对的,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中土体系的“道”。
“硇砂……火浣布……物质不灭……”他口中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在一排排书架上扫过。
他的面前,已经堆了十几本被翻开的古籍。有前朝的炼丹心得,有西晋方士的笔记,甚至还有一本据说是徐福东渡时,留下的航海日志。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些关于“炼金术”的蛛丝马迹,就像是水中的月影,看得见,却捞不着。它们零零散散地,出现在各种不相干的记载里,却始终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体系。
李含光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顶尖的棋手,遇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棋局。虽然处处受制,却也充满了挑战的乐趣。
他站起身,走到藏经阁的最角落。那里,有一个布满灰尘的铁箱。箱子上,甚至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禁”字。
他揭下符纸,打开了铁箱。
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装的不是书卷,而是一堆破碎的竹简,和几片龟甲。
这些,都是当年焚书坑儒时,被方士们冒死抢救出来的一些“禁书”的残片。因为内容过于惊世骇俗,即便是道门内部,也将其列为禁物。
李含光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竹简,一片一片地摆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逐字逐句地辨认着上面已经模糊的字迹。
“……泰西之西,有大国,曰‘密兹’。其国之人,不敬天地,不拜鬼神,唯信‘衡器’……”
“……其术士,能化顽石为流水,点腐木为精金。其法,在于‘认知其质,分解其形,重塑其理’……”
“……其国有神,人首兽身,掌死生之门。死者之心,置于天秤之上,以真理之羽,称量其重。善者飞升,恶者沉沦……”
李含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找到了!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这上面记载的,无论是“化石为水,点木为金”的炼金之术,还是那个“天秤称心”的神话,都与格物司那具干尸,以及景教碑上的那个词组——“审判之秤”,隐隐吻合。
他拿起另一片竹简。
“……欲行此术,需借星辰之力。日升月落,五星连珠,皆为其时。其阵眼,需以至纯之物,引动天地之气。金、银、铜、铁,皆可为用……”
李含光的瞳孔,猛然一缩。
金、银、铜、铁……
他想到了那枚劣质的开元通宝。
那枚钱币,正是由铜、铅、铁等多种金属,混合铸成。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如果……
如果对方的目的,不是为了制造劣币牟利呢?
如果,那具被精心制作的干尸,那些珍贵的异域香料,甚至那枚劣币,都只是一个更庞大计划的……“材料”呢?
如果,他们要炼制的,不是黄金,不是丹药。
而是……
整个长安城?
李含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迅速将那些竹简,重新收回铁箱。然后,抱起那几本他筛选出来的、记载了相关信息的古籍,快步走出了藏经阁。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长安城的上空,悄然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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