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被逐渐粗重的呼吸声打破。
李钧医师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涨红,如同开了染坊。他死死盯着桌上那碗澄澈琥珀般的“百草精华”,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那温和醇厚的药香,此刻于他而言,却是最辛辣的嘲讽。
田作荣方才那番话,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可验出有剽窃贵殿古方的痕迹?或是发现了我用作弊的手段?”
没有。一点都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他用最普通的工具,最被鄙夷的低级药材,完成了一场近乎神迹的炼制。那娴熟流畅的手法,对药性火候妙到毫巅的掌控,以及最终这碗药效卓着的成品…无一不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这个少年所掌握的,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却真实不虚的超凡药理造诣!
几位药师殿执事的目光已然变了。最初的轻视与怀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疑、震撼,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以置信。若此子并非剽窃,那其天赋与传承,恐怕深不可测…
林啸天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千算万算,算准了田家无力反抗,算准了药师殿的权威足以碾压一切,却独独没有算到田家这个一直被视作废物的四小子,竟身怀如此诡谲的医术!他眼看李钧心神失守,哑口无言,心中警铃大作。绝不能让局势就此失控!
他猛地咳嗽一声,打破了僵局,声音带着惯有的虚伪笑意,却冰冷刺骨:“呵呵,田贤侄真是好手段,倒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向田作荣:“即便这‘百草精华’是你自行炼制,但其药效如此奇特,难保不是运用了什么偏门秘法,甚至…损人利己的邪术!毕竟,用这等低廉药材,炼出如此药效,实在有违常理,令人不得不疑!”
他身后几个林家管事立刻心领神会,纷纷出声附和。
“家主所言极是!此事太过蹊跷!” “定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损法子!” “说不定是以透支服药者潜能为代价呢?” “李医师,此等来路不明之物,绝不能轻易放过啊!”
煽风点火,颠倒黑白,正是林家惯用的伎俩。
这些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入李钧混乱的心神。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扭曲的光,声音嘶哑地尖声道:“对!林家主说得对!此药违反常理,必是邪术!田作荣,你定是修炼了某种医道禁法,才得以如此!说!你的师承究竟是哪里的歪门邪道?!”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慌与虚弱,将水搅浑,将田作荣打入邪魔歪道的行列,如此,他之前的失败和眼下的难堪,才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田震山闻言,勃然大怒,一步踏前,周身元炁隐隐鼓荡:“林啸天!李钧!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我儿堂堂正正炼药,何来邪术?!你们莫要输不起,便行这污蔑之事!”
然而,李钧的话却也在部分药师殿执事心中投下了一丝细微的阴影。毕竟,田作荣的表现确实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医道禁法”、“损及本源”的说法,在广阔大陆并非空穴来风。
田作荣面对指责,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淡淡的讥讽。他看向状若疯魔的李钧,语气平静得可怕:“李医师,医道浩瀚,你所不知,便为邪术?你所不能,便为禁法?如此坐井观天,固步自封,也配代表药师殿质询他人?”
他目光扫过林啸天和那些叫嚣的林家管事,声音陡然清冷下来:“既然林家主与李医师口口声声质疑此药根基,认定我用了邪法,那不妨划下道来。田某虽不才,却也不容他人肆意污我清名,辱我田家!”
李钧被田作荣的目光逼视,心头一寒,但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脑中飞速转动,一个恶毒的念头猛地窜起。既然常规手段压不住你,那就用绝对的实力差距,将你彻底碾碎!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声音陡然拔高:“好!田作荣,你既然自诩医术通天,那便让事实说话!我这里恰好有一例病人,身患奇疾,我药师殿数位医师联合会诊,皆束手无策!你若能将他治好,我便代表清河城药师分殿,承认你田家清白,承认你这‘百草精华’并非剽窃,且日后绝不再因此事追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加重了语气:“但!你若治不好…便证明你之医术,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方才炼药,定然是用了我等未能察觉的诡诈手段!届时,你需立刻交出‘百草精华’完整配方,并由田震山亲自签字画押,承诺田家全体滚出清河城,永世不得归来!你敢是不敢?!”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几位执事脸色微变。他们深知李钧口中那“联合会诊皆束手无策”的病人,情况何等棘手诡异,那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钧此举,分明是要将田家彻底逼上绝路!
田震山更是脸色剧变,急喝道:“荣儿不可!此赌约不公!那病人…”
“父亲!”田作荣出声打断了田震山,他目光沉静地看着李钧,那眼神深邃,仿佛早已看穿对方所有的算计,“李医师,此话当真?你代表得了药师分殿?”
李钧此刻已是豁出去了,梗着脖子道:“自然!在场诸位执事皆可作证!若你成功,我李钧及清河城分殿,绝不再寻田家麻烦!但若你失败…”他冷笑连连,“就乖乖交出一切,滚出清河!”
林啸天眼中闪过一抹得色,阴恻恻地补充道:“田贤侄,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此刻认输,交出配方,或许还能保留几分颜面,何必赌上全族命运?”他看似劝解,实则是步步紧逼,断其退路。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田作荣身上。
田震山焦急万分,伸手欲拉儿子衣袖。那病人的情况他偶有耳闻,堪称绝症,李钧此举,歹毒至极!
然而,田作荣却只是迎着李钧挑衅而恶毒的目光,缓缓地、清晰无比地吐出三个字:
“我应了。”
厅中空气瞬间凝固。
田震山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血色尽褪。
李钧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计谋得逞的狂喜与怨毒:“好!好!好!田作荣,这可是你自找的!明日午时,就在此地,我看你如何妙手回春!我们走!”
他大手一挥,带着一脸得意的林家众人和心思各异的药师殿执事,浩浩荡荡离去,留下满室狼藉与凝重的空气。
“荣儿!你…你太冲动了!”田震山痛心疾首,声音都在发颤,“那病人…那根本是…”
“父亲,”田作荣转身,扶住父亲微微颤抖的手臂,他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力量,“相信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底气与自信。
“有些病,他们治不了,不代表我也治不了。”
“明日,便让这清河城看看,何为真正的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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