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云还在走,山顶空荡荡的。陈凡站在飞剑上,脚底剑身微微震着,灵力在经脉里转得稳了,像一条刚理顺的溪流。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块巨岩。碎玉贴在胸口,不烫了,也不颤了,硬邦邦地压着皮肉,像块埋进血肉的石头。
他知道,有人来了。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气息逼近。是整座山的风,突然停了。树叶不动,尘土不扬,连他自己脚下的飞剑都沉了一寸。
然后,天暗了。
不是云遮日,是那个人站在半空,黑袍一展,遮住了天光。
他没落地,就那么浮着,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抬起,指尖朝陈凡一压。
空气像铁水浇进模子,瞬间凝住。陈凡胸口一闷,飞剑“嗡”地一声,差点从脚底滑脱。他咬牙,灵力猛提,才把剑稳住。
那人缓缓落下,靴底踩在山顶碎石上,没出声。可每一步,脚下石子都无声化粉。
他走到离陈凡十步远的地方停住,目光扫过巨岩,落在林清雪身上。她坐在那里,脸色苍白,手指搭在膝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快散的瓷像。
“青莲子。”黑袍人开口,声音像两块生铁在磨,“交出来,我让你死得干净。”
陈凡没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有汗,但不抖。他把剑柄握紧了些,青金光顺着剑身爬上来,在刃口凝成一线。
“你是幽冥殿主?”他问。
“你知道我。”对方没否认,只淡淡道。
“赵无常提过你。”陈凡抬眼,“他说你是条藏在地底的死蛇,见不得光。”
幽冥殿主眼皮都没动。可他脚下的石头,全裂了。
“你才淬体七层。”他说,“我一指就能碾碎你丹田。你拿什么拦我?”
陈凡咧了下嘴:“拿这个。”
他脚下一踏,飞剑轰然腾空,剑身拉长,青金光暴涨。他没等对方反应,剑尖一挑,直刺面门。
幽冥殿主抬手,黑气涌出,化成一面盾。剑锋撞上,星火四溅,黑气盾“咔”地裂开一道缝。
他瞳孔一缩。
这一剑,不止是力道。剑锋过处,空中竟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星痕,像是把天划开了一道口子。
“星斗诀?”他低喝,“你竟把星纹融进了剑意?”
陈凡不答。剑势一转,横斩腰腹。幽冥殿主后退半步,黑气成爪,迎上剑锋。两股力量撞在一起,轰地炸开,气浪掀得碎石乱飞。
陈凡被震退三步,脚下滑剑一斜,差点栽倒。他稳住身形,喉咙口一甜,咽了回去。
对方没追击。他盯着陈凡,眼神变了。
“你不是靠功法。”他说,“你是拿命在试。每一剑,都在赌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剑。”
陈凡抹了把嘴角,手指沾了血。他把血在剑柄上蹭了蹭,笑道:“你猜对了一半。”
他闭了下眼。
城楼上的火,山道上的雨,她最后抱他时的颤抖——全回来了。不是记忆,是烙印。刻在他骨头里的东西,现在全被这一战,给逼了出来。
他睁开眼,剑尖垂地。
灵力在经脉里重新走了一遍,不是从丹田起,是从心口。那块碎玉贴着的地方,像有根线,把前世的执念,一寸寸扯进现在的剑里。
“你说我不该拦你。”陈凡说,“可她坐在这儿,我就得拦。”
他话音落,剑势再起。
这一次,不是直刺,也不是横斩。他把《裂地剑诀》的力道压进剑脊,再用《星斗诀》的星纹缠上剑锋,两股劲拧在一起,剑身嗡鸣,像是要炸。
幽冥殿主终于动容。他双手一合,黑气翻涌,化成一柄三丈长的鬼头刀,刀锋朝下,当头劈来。
陈凡不退。他迎上去,剑尖一点,刺向刀身。
两剑相撞,空中炸出一圈黑光。鬼头刀崩了一角,飞剑却没断,反而顺着刀身滑上,直取咽喉。
幽冥殿主偏头,剑锋擦颈而过,带出一道血线。
他猛地后撤,手按在脖上,指尖沾血。他盯着血看了一瞬,冷笑:“你伤了我。”
“不止。”陈凡说。
他脚下一踏,飞剑贴地掠出,绕到对方背后。剑身再涨,三丈变五丈,剑尖调转,直刺丹田。
幽冥殿主转身要挡,可慢了半息。
剑锋破开护体灵罡,刺入小腹三寸,贯穿气海。
“你……才淬体七层……”他跪下来,膝盖砸进石缝,声音发颤,“怎么可能破我根基?”
陈凡拔剑,血线喷出一尺高。
“境界是死的。”他说,“剑是活的。”
他收剑,飞剑缩回三尺,落回脚边。他转身,看向巨岩。
林清雪还在那儿坐着,脸色比刚才更白,身体边缘开始泛光,像是雾要散了。她没看他,也没动,只是轻轻吸了口气。
陈凡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你赢了。”她说,声音轻得像风。
“不算赢。”他摇头,“他没死。”
“可你让他怕了。”她抬眼,“一个废柴,刺穿殿主丹田。这消息传出去,幽冥殿,就不再是铁板一块。”
陈凡没接话。他低头看手。掌心全是汗,混着血,黏糊糊的。他把剑插进地里,撑着剑柄,慢慢蹲下。
“你还记得山道上的雨吗?”他问。
她点头。
“那次我们想走。”他说,“可走不了。有人要杀我们,有人要抓她,最后我毒发,死在山洞里。”
她没说话。
“这一次。”他抬头,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想再死在别人手里。”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要笑,可没笑出来。
远处,幽冥殿主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他丹田破了,修为废了,可眼神没死。他盯着陈凡,一字一句:“你今日废我,他日,幽冥殿万鬼,必踏平此山。”
陈凡回头,看了他一眼。
“来就是了。”
那人没再说话。他转身,踉跄几步,黑袍一卷,人已退入山雾,消失不见。
风重新吹起来。
陈凡站起身,走到林清雪身边。他没伸手扶她,也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像一堵墙,把她挡在身后。
她仰头看他。
“你要带我走吗?”她问。
“嗯。”
“能走多远?”
他看着远处的天。
“走到你不想走了为止。”
她笑了。很轻,很淡,像是风里的一缕烟。
然后,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胸口的碎玉。
玉佩上的青丝,突然颤了一下。
陈凡感觉到,那块碎玉,又开始发烫了。不是催,是引。像有什么,正从地底深处,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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