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月余的笙歌宴饮、宾朋逢迎终于散尽,西门庆在最初的志得意满渐渐沉淀后,终于将注意力拉回到他那庞大的商业帝国上。
这日天刚亮,各绸缎庄的大掌柜们便苦着脸,将汇总的账目与收购清单呈到了西门庆面前。
西门庆那股残留的酒意和喜气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西门庆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一把抓过那叠账本。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数字——蚕丝收购总量:几乎为零。
棉、麻等其他原料的入库量也较往年锐减六成以上,且价格被不同程度抬高。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年,西门记名下最主要的绸缎庄将面临无丝可织、无货可卖的绝境!
“东……东家息怒。”
领头的刘掌柜额头冒汗,颤声解释。
“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实在是那武记……如同鬼魅一般!我们的人前脚刚跟丝户谈好意向,后脚他们的人就到了,出的价码总是比我们预想的‘刚好’高那么一线,或是许诺更快的银钱交割。那些丝户见有利可图,自然……自然就转向他们了。咱们往年那些老关系,今年也……也大半被他们用类似手段拉了过去。更蹊跷的是,他们似乎对咱们的底价、收购路线、甚至备用方案都一清二楚,总能抢先一步,精准截胡!”
“精准截胡?”
西门庆咬牙切齿地重复这四个字,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
他不是傻子,商场如战场,偶尔的失手可以归咎于运气或对手狡猾,但像这样全面、系统、精准的溃败,绝不仅仅是武大郎运气好或者突然开了窍!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内鬼!
一定有内鬼!而且是对西门记绸缎生意运作极其熟悉的核心人物!
“召集所有掌柜、管事,半个时辰后,外书房议事!”
西门庆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半个时辰后,西门府外书房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十余名负责绸缎庄及相关采买的大小管事济济一堂,个个垂着头,不敢看西门庆那阴鸷得能杀人的目光。
西门庆没有立刻发作,他强压怒火,让刘掌柜将武记此番收购的详细过程、时间节点、报价差异再说了一遍。
刘掌柜战战兢兢,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随着叙述,他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那个人对西门记所有丝绸生意的门道、人脉、暗账、乃至他西门庆某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了如指掌!
“各位——”
西门庆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依你们看,武大郎一个卖炊饼出身的,即便得了些横财,开了铺子,他凭什么能对我们西门记的命脉生意,做到如此地步步抢先、招招致命的程度?”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接话。
一个资历较老的管事小心翼翼道:“回东家,除非……除非他们那边,有极高明的行家里手坐镇指挥,而且……而且对我们这边的情形,熟悉得如同掌上观纹。”
“行家里手?熟悉如掌上观纹?”
西门庆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你们觉得,这样的人,多吗?有谁,既精通此道,又对我西门庆、对西门记怀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众人心头狂跳。
几个脑子转得快的掌柜脸色瞬间变了,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刘掌柜额头的汗更多了,他声音发干:“东……东家,您是说……是那个被发配了的……来旺?”
“来旺”二字一出,书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来旺当年是西门庆手下一等一得力的伙计,头脑灵活,办事稳妥,尤其擅长外联采买,丝绸行当里的三教九流、门门道道,没有他不熟的。
更重要的是,他老婆宋蕙莲的死,他本人的被陷害发配,都与西门庆脱不了干系!这绝对是深仇大恨!
西门庆猛地一拳砸在紫檀木书案上,震得笔筒砚台乱跳:
“来旺!好一个来旺!我早该想到是他!”
他想起当初来旺被递解徐州,自己暗中吩咐那两个押解公人,务必在荒郊野外“结果”了他,以绝后患。当时那两人信誓旦旦,拿了银子离去。
可是……他们至今没有回来复命领赏!
这个一直被繁杂事务和喜事冲淡的细节,此刻如同黑暗中划亮的闪电,将一切照得通透!
那两个公人一去不回,渺无音讯,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卷了银子跑了。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还想在衙门混。要么……就是他们失手了,甚至可能被反杀了!而来旺,极有可能根本没去徐州,或者中途逃了!
“来旺没死……他没死在路上!”
西门庆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他被武大郎救了!或者是他自己逃了,投靠了武大郎!所以武大郎才能如此精准地对付我的绸缎生意!这一切,都是来旺在背后搞鬼!他在报复我!”
逻辑链条瞬间贯通,所有疑点都指向了来旺。
西门庆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又是惊怒,又是懊悔。
惊怒于来旺竟敢背叛并如此狠辣地报复,懊悔于当初没有亲眼确认他的死亡,留下了如此大的祸患!
西门庆在书房中踱步,心中的惊怒如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冲破胸膛。
来旺未死,还投靠了武大郎,这不仅仅是一次商业上的惨败,更是对他权威赤裸裸的挑衅和背叛!那股被愚弄、被算计的羞辱感,烧得他双目赤红。
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中,一丝冰冷的、属于官场新贵的算计,猛地刺破了他的怒火。
“等等……”
他停下脚步,站在檀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仅仅倚仗钱财和狠辣在清河县横行的西门大官人了。
他现在是理刑副千户,掌着提刑所的刀把子!而武大郎和来旺犯下的是什么?
——加害朝廷官差,劫夺在押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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