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本就觉得是小事一桩,如今东西找到,更想息事宁人,挥挥手道:
“既然找到了,便罢了。一个小厮贪玩,许是觉得稀罕,藏起来耍子,明日叫他回来问清楚,训斥几句便是。都散了吧,吵得人头疼。”
他话音刚落,潘金莲终究是没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西门庆本就烦躁,听得这笑声,心头火起,霍地转向潘金莲,瞪眼道:
“你笑什么?东西找到了还不行,非要闹出点事来才痛快?”
潘金莲见西门庆当众呵斥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性子要强,不肯露怯,反而扬起下巴,尖声道:
“我笑什么?我笑有些人眼皮子浅,不会管教下人!琴童是孟三姐房里使唤的小厮,今日敢偷藏席上的银壶,明日就敢偷更值钱的东西!这分明是见财起意,想私吞了去!若是在我房里,这样的奴才,早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撵出去了事!不然,日后还指不定偷什么呢,带累了主子名声!”
她这话,句句指向孟玉楼治下不严,纵容下人,甚至暗指孟玉楼房中风气不正。
西门庆此刻满心都是官哥儿的喜气,又喝了酒,哪里听得进这番夹枪带棒的话?
尤其潘金莲还扯到了刚为他生下儿子的孟玉楼。
他勃然大怒,指着潘金莲喝道:“照你这般说,难道是玉楼会看中这区区一把银酒壶?值个什么!既然找到了,事情了了就行,你还没事找事,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直斥潘金莲无理取闹、嫉妒生事。尤其那“难道是玉楼会看中”一句,更是把潘金莲的暗指挑明并狠狠驳了回去,护着孟玉楼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潘金莲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上羞愤交加,瞬间涨得通红。
她看着西门庆毫不留情的怒容,又瞥见周围下人虽低着头却竖着耳朵的模样,只觉得所有脸面都被剥了下来。
她气极反笑,连连点头,声音又尖又利:“是了,是了!三姐确实是有钱的,哪看得上这点小玩意儿!是我多嘴,是我没事找事!” 说完,再不看西门庆,一扭身走到厅堂角落的椅子边坐下,别过脸去,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在生闷气。
西门庆见她这般作态,更是心烦,也懒得再理她,转头对吴月娘道:“这里你收拾。”
又扬声叫:“大姐夫呢?让他来书房见我。” 竟是完全不再看潘金莲一眼,自顾自处理事情去了。
潘金莲坐在角落,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见西门庆走远,她猛地站起来,正好李娇儿站在不远处,她便走过去,挨着李娇儿,压低声音,却是咬牙切齿地骂道:
“不得好死的强人!这两日是在作死吗?自从有了那孩子,就跟生了太子一样!眼里哪还有我们?见了我们像见了鬼,没讲过几句人话,没事就瞪圆了他那牛眼吆五喝六!谁不知道她孟三儿有钱?哼,以后把她房里的小厮丫头惯得养汉做贼,把人的名声都说遍了,她也别想管得住!”
李娇儿性子软和,又不得宠,见潘金莲气得狠了,连忙低声劝道:
“六姐,快别说了,仔细让人听见。官人正在气头上,你何苦去顶撞他?”
正说着,只见西门庆与陈敬济说完话,转身似乎要往后宅走,目光往这边扫了一眼。
李娇儿赶紧推了潘金莲一下,小声道:“你快些回房去吧,看官人像是要往你屋里去呢。”
潘金莲心里憋着邪火,脸上又下不来台,闻言更是恼怒,冷笑道:
“谁爱看谁去看,可是他说的,有孩子的屋里热闹,我们没孩子的屋里冷清!他爱去谁屋里就去谁屋里,我这冷清屋子,可不敢劳动他大驾!”
春梅便去房里看。
过了不一会儿,却见春梅从外面又走了进来。
李娇儿见状便对潘金莲道:“我说他是要往你屋里去吧,你还不信,这不是春梅来叫你了?”
潘金莲心中一动,看向春梅。
春梅走到近前,先对众人行了礼,才道:“老爷去了三娘房里看官哥儿去了。”
“又去哪里?”
潘金莲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滚油,紧接着又丢进冰窖里。
她气得浑身发抖,方才强压下去的怒火、委屈、嫉妒、羞辱,此刻全都爆炸开来,再也控制不住,指着孟玉楼院子的方向便破口骂道:
“狗攮的贼囚根子!过了一百年,一千年,就算摔断了腿,敲折了脚,也别想再进我那屋里!踹踹我的门槛,叫那没良心的王八羔子把腿摔断了才好!”
李娇儿听得心惊肉跳,忙拉住她:
“六姐!你疯魔了?怎敢这么咒官人!”
潘金莲眼睛都红了,甩开她的手,恨声道:“不是我咒他!是这烂心肝的强盗,那鼠腹鸡肠、偏心烂肺的贼心!都是他老婆,不就是有了个孩子?这就了不得了?眼里再没别人了!”
她气得连连跺脚,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那孩子……那孩子……”
她终究没敢把更恶毒的话说出口,但那眼神里的怨毒,却是清清楚楚。
她不理会众人或惊诧或看戏的目光,转身就往自己房里冲,脚步又快又重。
回到房中,她“砰”地关死房门,扑到床上,抓起枕头锦被一通乱撕乱砸,却仍觉得胸口那股邪火无处发泄。
官哥儿……孟玉楼……还有那偏心短命的贼汉子!
她心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名字和面孔,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蔓延。
那白白胖胖的婴儿模样在她眼前晃动,她仿佛已经看到孟玉楼母凭子贵,将自己彻底踩在脚下;看到西门庆抱着儿子,对自己弃如敝履……
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狠狠舔舐着她的心脏。
先前春梅那句“早产的秧苗,根子弱”悄然浮现,与她此刻汹涌的恶念纠缠在一起。
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恨意。
这一夜,潘金莲房中的灯亮了许久,潘金莲心中那份对官哥儿隐隐的记恨,也在此刻,深深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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