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是……北海来的?搞渔业的?”他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问道。
“是的,李厂长。我们是北海东海第一鲜公司,想购买这两艘船,改造成远洋渔业加工船。”
孙经理递上名片,态度恭敬。
李卫国没接名片,只是靠在椅子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四人。
一个看起来像乡镇企业家的中年人,一个毛头小子,还有两个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干粗活的壮汉。
“呵呵,”他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优越感。
“同志,你们知道这两艘船,是什么级别的吗?这可是当年为了远洋战略,请了红毛子专家一起设计的宝贝疙瘩。光是船体用的特种钢材,就不是一般民用船能比的。”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你们想买?可以啊,一口价,两艘船,三千万。而且是美元。”
“什么?三千万……美元?!”孙经理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三千万美元,在1992年,那是一个足以让一个地级市都感到窒息的天文数字。
别说他们,就是把整个北海市的财政,收入拿出来,也凑不齐这笔钱。
王大锤听不懂美元,但他看孙经理的表情,也知道对方在漫天要价。
他猛地站起来,瞪着眼珠子:“你这老小子,想钱想疯了吧?两艘破船,你要那么多钱?”
“大锤!坐下!”陈凡低喝一声。
李卫国看着王大锤,脸上的嘲讽更浓了: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买卖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这船,是皇帝女儿不愁嫁,你们买不起,自然有别人买得起!”
说完,他端起茶杯,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只是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四人被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办公室。
王大锤气得脸都紫了,在走廊里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一个破厂长,牛气什么!凡哥,我看他就是故意刁难咱们!”
孙经理也一脸颓然:“陈总,这价格太离谱了,根本没法谈,看来我们是白跑一趟了。”
赵铁柱闷着头,一言不发。
只有陈凡,脸上依旧平静,他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那两艘,静静趴在船坞里的钢铁巨兽,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转过头,对孙经理说:“孙经理,你先带大锤和铁柱去招待所住下。记住,别省钱,就住滨城最好的酒店。”
“啊?陈总,那我们……”
“我一个人,在厂里随便转转。”陈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船,我要定了。他李卫国不卖,有的是人想卖。”
说完,他没再理会众人,一个人,朝着那片充满了下岗工人气息的老旧家属区走去。
他知道,真正的突破口,不在那间豪华的厂长办公室,而在那些充满了煤灰和失望味道的筒子楼里。
傍晚的渤海造船厂家属区,被一层厚重的煤烟笼罩着。
老旧的筒子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上糊着报纸,楼道里堆满了蜂窝煤和酸菜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煤,燃烧不充分的呛人气味,混合着饭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
陈凡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家属区后面的一个小卖部。
小卖部很小,柜台上摆着几瓶,廉价的白酒和一些散装的糖果。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戴着老花镜,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报纸。
陈凡走进去,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大爷,来两瓶老滨城,两条大前门。”他说的,都是当地最畅销的廉价烟酒。
老大爷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看他穿着不俗,却买这种便宜货,有些奇怪,但还是把东西递给了他。
陈凡没急着走,而是拆开一条烟,抽出一根递过去:“大爷,抽一根,跟您打听个事儿。”
老大爷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外地来的吧?打听啥?”
“我找个人。”陈凡压低了声音,“咱们厂里,是不是有位叫钱振海的老师傅?听说以前是总工程师,技术最牛的那个。”
老大爷的眼神动了一下,他没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找他干啥?他都退休好几年了,现在脾气古怪得很,谁也不见。”
陈凡笑了笑,又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不着痕迹地压在柜台的报纸下面。
九十年代初,两百块,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我一个远房亲戚,以前在钱总工手下干过,受过他不少照顾。这不,我来滨城出差,家里人托我无论如何要来看看老爷子,聊表一下心意。”
陈凡编的理由滴水不漏,既有人情味,又不会显得太刻意。
老大爷看着那两张大团结,眼神里的警惕松动了。
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唉,老钱啊……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心血都在那几条船上,现在厂子搞成这个样子,他心里堵得慌。”
“他家啊,就住在那边三号楼,二单元,401。不过我可跟你说,他那门,你可不一定能敲开。”
“谢您了,大爷。”
陈凡拎着烟酒,走进了那栋散发着霉味的筒子楼。
楼道里没有灯,黑漆漆的。陈凡摸索着上了四楼,找到了401。门上陈旧的绿漆已经斑驳,露出底下木头的颜色。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钱总工您好,我是小马的朋友,他托我来看看您。”陈凡胡诌了一个姓。
“小马?哪个小马?不见不见!都给我滚!”屋里的声音充满了火药味。
陈凡没有放弃,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门缝说道:“钱总工,小马说,您当年教他,船的龙骨,就像人的脊梁,可以弯,但绝不能断。他说他一直记着这句话。”
这句话,是他从上一世的记忆碎片里,翻找出来的,关于这位总工程师的一句名言。
屋里沉默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一张布满皱纹,神情孤傲的老人的脸,出现在门后。他上下打量着陈凡,眼神锐利得像鹰。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重生1990:从破渔船到全球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