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深夜。
赵振国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当机要员将那封S级加密电报放在他桌上时，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种级别的电报，通常只在战争爆发或边境出现重大危机时才会启用。
他撕开封条，只看了几秒钟。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备车！”
一声怒吼，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警卫员冲了进来，看到的是一个双目赤红，发怒的领导。
“去机场！
立刻！
马上！”
凌晨四点，一架军用运输机在红星厂的备用跑道上，
天还未亮，
赵振国已经站在了三号车间的废墟前。
地上，散落着扭曲、断裂的涡轮叶片。
那台功勋卓着的真空冶炼炉，被一块巨大的帆布盖着，上面落满了灰尘，
取而代之的，是旁边那台冒着黑烟，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老式电渣炉。
杨建国站在一旁，一夜之间，感觉苍老了十岁。
他的嘴唇干裂：
“首长，我……我有罪。”
赵振国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盯着那些报废的零件。
每一块碎片，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
新上任的总工程师王浩，硬着头皮上前汇报。
“首长，情况就是这样。
我们经过严谨的分析，认为李林同志之前的技术路线过于冒进，
脱离了我们的工业基础，留下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他还在滔滔不绝。
将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李林留下的“烂摊子”。
“我们尝试了更稳妥的电渣重熔法，虽然遇到了一点小挫折，但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砰！”
王浩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赵振国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工作台上！
厚重的钢制工作台，被他硬生生踹翻在地！
上面的瓶瓶罐罐和工具零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整个车间，没人在接话。
所有人都被这一脚吓得魂飞魄散。
王浩更是脸色惨白，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赵振国缓缓转过身，那眼神，像要吃人。
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王浩。
王浩的双腿开始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李林身上？”
赵振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我们分析……是……”王浩结结巴巴。
赵振国忽然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好，很好。”
他不再理会瘫软的王浩，转身对警卫员下令。
“回京城。”
刘佛海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看着去而复返，浑身散发着戾气的赵振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振国同志，这么快就回来了？红星厂的问题解决了？”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赵振国没有坐下。
他走到刘佛海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直视他。
“刘部长。”
“我不管你跟李林有什么私人恩怨。”
“我也不管你安排了什么人下去。”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
赵振国死死盯着刘佛海的眼睛。
“‘飞龙之心’如果失败，这个责任，你担，还是我担？”
刘佛海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想反驳，想说这只是正常的项目调整。
但在赵振国这种级别的逼问下，他再不能用服从组织那一套说辞来搪塞，
他遇到了硬骨头了，
这个责任，他真担不起！
他也知道，赵振国更担不起！
这顶帽子扣下来，谁都得完蛋！
“振国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试图打个哈哈。
赵振国直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直接拍在了刘佛海的桌上。
鲜红的抬头，和最顶级的签发单位，震慑住刘佛海。
那是他……无法抗拒的命令。
赵振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拿起文件，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飞龙之心’项目，由军方全面接管。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干涉。”
刘佛海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知道，李林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当天下午。
三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组成一个小型车队，卷起漫天尘土，出现在了通往101保密单位的山路上。
当车队出现在单位门口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什么时候来过这种阵仗？
单位领导满头大汗地从办公室跑出来，想要上前迎接。
“同志，请留步！”
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员，面无表情地将他拦在了警戒线外。
“军事行动，无关人员一律回避！”
领导愣住了。
军事行动？
在这里？
赵振国的吉普车没有停，直接驶入了单位深处。
他从一个惴惴不安的干事口中，问到了李林和苏晚晴的去向。
车子停在了后山的山脚下。
赵振国独自一人下了车，顺着蜿蜒的小路往上走。
远远地，他看到了两个身影。
夕阳下，李林和苏晚晴正在山坡上并肩散步。
他们走得很慢，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男的平静，女的淡然。
那画面，宁静得不像话。
他们看上去，不像被下放的工人，倒像是来此地隐居的学者，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赵振国的心，猛地一揪。
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国家最顶尖的天才，本该在最重要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却因为那些肮脏的斗争，被扔在这个荒山野岭里“反省”。
这对他，对这个国家，是何等的讽刺！
他加快了脚步。
李林和苏晚晴也发现了他，停下了脚步。
赵振国走到两人面前，看着李林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后退一步。
在李林和苏晚晴惊讶的目光中，他猛地挺直了身体，
抬起右手，对着李林，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李林同志！”
赵振国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山谷间回荡。
“我代表军方，代表‘飞龙之心’项目组，请你出山！”
苏晚晴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
一个大领导，向一个被下放的“犯错”技术员敬礼！
这……
李林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回礼。
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领导，我现在是101单位的人。”
他的声音，和这山间的风一样平淡。
“我服从组织安排。”
一句话，让赵振国急了眼。
服从组织安排？
这不就是组织当初把他弄到这里来的理由吗！
这小子，是在用他们自己的话，来堵他们的嘴！
赵振国知道，
李林不是在装，更不是在耍性子。
这是他无声的抗议！
赵振国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怒火，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他看着李林，一字一句，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动的话。
“只要你回来。”
“从今往后，‘飞龙之心’项目，只认你一个总指挥。”
“在红星厂区内，你的命令，等同于我的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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