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收集所有能用的！三十秒！”林烬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坚硬，不容丝毫质疑。时间仿佛被尸群的嘶吼声压缩，每一秒都珍贵如金。他单膝跪地，利落地从刀疤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扯下一个沾血的帆布背包，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那柄黑色的手枪被迅速塞入包中，金属撞在拉链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个搜刮到的弹夹紧随其后，沉甸甸地坠在包底。他甚至没忘记从刀疤男腰间摸出一把军用匕首，别在自己后腰。
“换上！别舍不得你们那些破烂！”他抓起地上品相最好的两把开山刀，精准地抛给张震和李斌。刀身在昏暗光线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王磊，这把是你的！赵强，孙宇，你们也用这个！”他又将另外两把相对轻便但更锋利的砍刀递过去。
没有人犹豫，甚至来不及为近距离接触尸体和刚才的血腥厮杀感到不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赵强几乎是抢过砍刀，冰凉的刀柄入手，那沉实的分量和锋刃的寒光，奇异地压下了他一部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始的、紧握力量的战栗。张震毫不犹豫地将那根已经砸弯的铁管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他五指收紧，感受着开山刀柄上粗糙的防滑纹路，一股狠厉之气取代了先前的惊惶。孙宇沉默地将斧头插回腰后，接过了砍刀，手腕一翻，试了试重量和平衡。
那个被救下的少年，在林烬毫无温度的目光逼视下，连滚带爬地捡起一把较短的匕首，双手死死攥住，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检查背包有没有问题！拉链，口袋，一个都不能漏！”林烬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空气里，他一边说，一边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长廊尽头。那里的阴影正在蠕动、扩大，灰败的身影层层叠叠，嘶吼声从低沉的合唱逐渐汇聚成震耳欲聋的死亡交响乐，腐臭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浪潮，拍打着每个人的嗅觉神经。
“没……没有！背包都完好！”赵强声音发颤，但动作不慢，飞快地再次确认了背上鼓囊囊的物资。
“好！”林烬猛地站直身体，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每一张或苍白、或狰狞、或麻木的脸。“听着，回去的路，是鬼门关！枪声和这里的血腥味，已经把周围所有的行尸走肉都引过来了！我们不可能像来时那样绕过去，唯一的路，就是用刀，用命，从这些杂碎中间，硬生生砍出一条血路！”
他刻意停顿，让死亡的紧迫感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目光重点钉在张震、李斌、王磊三个体格最强的体育生身上：“你们三个，现在是箭头！顶在最前面！我在你们身后三步，负责查漏补缺，解决硬茬子，我的命令，就是你们行动的唯一准则！赵强，孙宇，护住左右两翼，别让这些东西从侧面扑上来！那个小子，跟在孙宇旁边，自己机灵点！”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都给我记住！不要停！不要回头看！更不要妄想救掉队的人！跟不上，就是死！明白吗？！”
“明白！！”张震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额角青筋暴起，将恐惧化为狂暴的战意。李斌和王磊双眼赤红，重重喘着粗气，用力点头。
“走！！”林烬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小队瞬间启动，如同一个被狠狠掷出的、带着尖刺的铁锤，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撞入前方那已然汇成灰褐色浪潮的尸群！
碰撞在瞬间爆发，血与肉的交响曲骤然奏响！
“杀——！！”张震咆哮着，开山刀带着全身的力量劈下，直接将一只丧尸从天灵盖到下巴劈开，红白之物溅射而出！他毫不停留，借势旋身，刀锋横斩，又将另一只丧尸拦腰砍断大半！
李斌和王磊如同两台人形绞肉机，一个刀法大开大合，专砍脖颈，一颗颗头颅如同熟透的果实般滚落；另一个则势大力沉，往往一刀就能将丧尸劈得骨断筋折，倒飞出去。
林烬如同鬼魅般游走在三人组成的箭头之后，他的唐刀化作了死亡的延伸。刀光并不炫目，却精准到了极致，每一次闪烁，都必然有一只丧尸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失去行动力——或是被刺穿眼窝搅烂大脑，或是被精准地斩断颈椎。他的视线如同雷达，不断扫描着整个战局，冰冷的声音在厮杀声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左翼缺口！两只！孙宇补位！”
“右前方垃圾桶后！赵强注意偷袭！”
“张震！收半步！李斌向左靠！保持楔形阵！别散开！”
“推进！向前推进！别让它们合围！”
他的存在，是这支深陷尸海的小队不曾崩溃的唯一支柱。队员们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完全依靠本能和林烬的指令在行动。挥刀，踏步，溅血，再挥刀……手臂早已酸痛麻木，虎口被震得裂开，鲜血混着丧尸的污血粘稠地糊在刀柄上，脚下是滑腻的、由血浆、碎肉和内脏铺就的死亡之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几乎让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
然而，丧尸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它们从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窗口，甚至从楼上跌落，前仆后继，不知恐惧，不知疲倦。灰色的浪潮一次次拍打在小小的“铁锤”上，队伍推进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每前进一米，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运气。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喧嚣！是那个少年！一只隐藏在倾倒的课桌后的丧尸猛地扑出，他惊慌失措，匕首“当啷”落地，丧尸枯瘦却力量惊人的手爪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张开流淌着粘稠涎水的大口，朝着他的脖颈咬下！
“救他！孙宇！”林烬的厉喝如同惊雷！他本人则唐刀连闪，将趁机扑向自己的三只丧尸瞬间肢解，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孙宇反应极快，怒吼一声，弃了砍刀，反手抽出背后的消防斧，一个箭步上前，腰腹发力，斧刃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在那只丧尸的肩胛骨上！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丧尸大半个肩膀连同抓挠的手臂几乎被劈开，动作一滞。少年趁机拼命挣脱，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血痕，他瘫软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和喷溅的污血，发出崩溃的哭嚎。
“闭嘴！再哭就把你扔出去！”林烬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少年的恐惧。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剧烈的、压抑的抽噎，少年连滚带爬地捡起匕首，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对林烬的极致恐惧。
这个小插曲让队伍的阵型出现了刹那的混乱，压力陡增！几只丧尸趁机突破防线，扑向精神受创的赵强！
“右边！顶住！”林烬瞳孔一缩，身体如同猎豹般窜出，唐刀划出诡异的弧线，瞬间将两只丧尸斩首，第三只则被他一脚狠狠踹飞，撞倒了后面一片。
“不行了！太多了！冲不过去！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李斌喘着粗气喊道，他的左臂被丧尸的指甲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火辣辣地疼，动作已经开始变形。
“不能停！停下就是被分尸的下场！”林烬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他猛地将唐刀交到左手，右手闪电般探入背包，掏出了那柄黑色的手枪，几乎没有瞄准，对着侧前方尸群最密集、几乎要将他们彻底淹没的区域，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突兀地炸响！子弹呼啸着钻入尸群，带起一蓬蓬黑血，暂时将那片区域的丧尸压制了下去，也成功吸引了更多丧尸的注意力，为左侧制造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就是现在！向左！全速冲过去！！”林烬嘶声吼道，声音因为巨大的消耗和紧张而沙哑撕裂。
不需要第二次命令！求生的欲望点燃了所有人最后的潜能！小队如同受伤的猛兽，爆发出凄厉的咆哮，向着枪声制造出的那条狭窄的、充满希望的通道，亡命冲锋！
林烬迅速将手枪塞回背包，眼神凝重。子弹，只剩四发了！ 这是最后的底牌，不能再轻易动用。
接下来的路程，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队员们的体力濒临极限，动作愈发迟钝，防线摇摇欲坠。赵强因为精神恍惚，脚下被一具尸体绊倒，瞬间，一只丧尸嘶吼着扑了上来，腥臭的大嘴直噬他的咽喉！
“烬哥！救我！！”赵强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尖叫，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腐烂面孔。
千钧一发！一道冰冷的刀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后发先至！精准地掠过丧尸的脖颈！
“噗——！”
头颅飞起，无头尸体因为惯性前冲，污血喷了赵强满头满脸。林烬一脚将尸体踹开，大手抓住赵强的衣领，如同拎小鸡般将他猛地提起。
“谢……谢谢烬哥！！”赵强瘫软在地，裤裆处一片湿热，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几乎精神崩溃，看向林烬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如同看待神只般的敬畏与依赖。
“想活命，就跟上！”林烬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他转身，唐刀再次挥出，继续为队伍开辟道路。
厮杀的持续时间失去了意义，仿佛漫长如一个世纪，又短暂如一个瞬间。当三号宿舍楼那熟悉的、布满污迹的轮廓，如同诺亚方舟般终于穿透血腥的迷雾，映入众人模糊的视野时，所有还站着的人，都从喉咙里发出了近乎哽咽的嘶哑吼声。
希望就在眼前！但最后的这段路，同样布满荆棘！楼下的丧尸也被他们这支“移动血食”吸引，层层围拢过来！
“陈锋！开门！！我们回来了！！”林烬对着对讲机，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嘶哑的咆哮。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三号楼大门处的障碍物被里面的人以最快速度搬开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陈锋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门神般出现在缺口处，他手中赫然端着一把老式的双管猎枪，对着最近处试图挤进来的丧尸，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轰——！！”
猎枪的轰鸣远比手枪震撼，霰弹如同暴雨般泼洒而出，瞬间将门口三四只丧尸打得血肉模糊，倒飞出去，清空了一小片区域！
“快进来！快！！”陈锋的声音如同洪钟，充满了焦急。
不需要催促！林烬小队残存的成员，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一股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向那道象征着生命与安全的光明缝隙！
张震第一个撞了进去，直接瘫倒在地。李斌和王磊互相搀扶着冲入。赵强几乎是爬进去的。孙宇拖着那个精神恍惚、手臂流血不止的少年紧随其后。
当林烬，这个一直顶在最后，浑身浴血却脊梁挺直的身影，最后一个迈入大门，并与陈锋合力，用肩膀死死顶住沉重的障碍物，将其轰然推回原位，彻底堵死大门的瞬间——
“咚！咚！咚！咚！”
门外，是无数丧尸不甘的、疯狂撞击大门的沉闷巨响，如同地狱传来的战鼓。
门内，是死里逃生的、几乎虚脱的瘫倒和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剧烈喘息。
安全了！
暂时……安全了。
冲进大厅的搜寻队员们，除了林烬，全都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在地，形象全无。有人不顾一切地大口呼吸，仿佛刚才一直窒息；有人俯身剧烈呕吐，将胃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有人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翻卷的伤口和颤抖不止的双手，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怪异声音；还有人直接昏厥过去。巨大的体力消耗、精神冲击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在一起，让他们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大厅里其他未曾出去的幸存者们，默默地围拢过来，没有人说话。他们看着地上这些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同伴，看着他们带回来的那些鼓鼓囊囊、沾着血污却象征着希望的背包，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庆幸，有后怕，有难以言喻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绝对力量、对血腥规则、对林烬这个人的，深入骨髓的敬畏。
陈锋走到林烬面前，看着他被污血覆盖却依旧冷峻的脸庞，看着他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重重地松了口气，大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千言万语，都在这四个字里。
林烬微微颔首，将肩上那个装有手枪和弹药的沉重背包卸下，递给陈锋，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依旧稳定：“收好，关键时刻再用。”他自己则缓缓地将那柄饮饱了鲜血、刀身暗红的唐横刀归入鞘中，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狼狈不堪的队员们，扫过他们身上的伤痕，尤其是那个胳膊重伤、眼神空洞的少年，最后，落在了窗外那些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撞击、嘶吼的、无穷无尽的尸群阴影上。
“清点物资，优先救治伤员。”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大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能让你们多活几天的食物和水……”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所有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看到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渴望。
“……更是用血与火证明的，在这地狱里，活下去的……资格，与力量。”
这一刻，再无人质疑。那堆积如山的物资，那满身的伤痕与血污，那从尸山血海中挣扎归来的惨烈，以及林烬那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心头的、带领他们杀出绝境的冰冷身影，已经无声地宣告了一切。
力量，即是真理。
这条末世铁律，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清晰，如此残酷，又如此真实地，展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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