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砸落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
高风瘫软在地，肺部火烧火燎，拼命呼吸着咸腥的海风。
李维在一旁弓着身子剧烈呛咳，吐出的海水混杂着血丝，脸色惨白如纸。
林珂快步走来。
她一身纯黑的战术作战服，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面无表情，径直越过地上的高风和李维，蹲在了白案面前。
“身体数据扫描…心率65，血压110\/75，体表无致命伤…精神阈值稳定。”
她的声音像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但她的指尖，已经搭上了白案的手腕，确认着他的脉搏。
白案没有看她。
他缓缓坐起身，将一直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张破碎的，属于“主持人”的纯白面具。
“这个，有用。”
他的声音泡过海水，沙哑得厉害。
林珂的目光落在面具上，瞳孔深处有无形的数据流一闪而过。
她接过面具，指尖触碰到白案的手。
冰凉。
那不是泡过海水的湿冷，而是一种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的，顽石般的死寂冰冷。
林珂的手指一僵。
她随即用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将面具迅速封存。
“高风。”
她站起身，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游轮外层的斥力场，情报里为什么没有？”
高风挣扎着靠在船舷上，脸上满是挫败与屈辱。
“那不是物理斥力场，是临时激活的灵性发生器，范围很小，只覆盖船体。我们触发警报后，它才启动。”
“明白了。”
林珂点头。
“情报滞后，是我的失误。”
她没有丝毫推诿。
高风张了张嘴，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
这次任务，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那些匪夷所思的概念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个笑话。
而救了所有人的，是他最看不起的，一个厨子。
这种认知上的彻底崩塌，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他煎熬。
快艇引擎咆哮，在海面划出一道漆黑的箭矢，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
AAb东海市分部，医疗中心。
气氛压抑。
李维躺在生命体征监测床上，各种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他脱离了危险，但那股名为“灰烬”的味道，几乎将他的灵性本源燃尽，恢复遥遥无期。
高风处理完外伤，换上干净的作训服，独自坐在角落，沉默地擦拭着他的突击步枪。
白案拒绝了所有医疗检查。
他冲了个澡，换上AAb的备用衣物，便一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火。
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亮起，姜老布满皱纹的脸浮现，背景是分部指挥中心。
“高风！李维！”
姜老一开口就是雷霆之怒。
“两个混蛋！谁给你们的胆子直接冲上去的？差点就被人做成主菜了！”
高风的肩膀塌了下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床上的李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骂完两人，姜老的视线转向窗边的那个背影，语气不自觉地放缓，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白案……”
“干得不错。”
白案没有回头。
“我只是个厨子。”
他的声音很轻。
“船上还有一个人，穿着燕尾服。”
“他尝了我的汤。”
姜老神情一肃，“什么人？”
“不知道。”白案摇头，“但他很强，比那个‘调味师’，强得多。”
就在这时，医疗中心的门被推开。
林珂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比在快艇上时更加凝重。
她手上托着那个封存在证物袋里的破碎面具。
“初步分析，完成了。”
一句话，让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林珂走到中央控制台，将面具放入分析仪。
“这个面具，不单是伪装。”
她的语速极快，十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带出连串残影。
“它是一个信号接收器，一个权限终端，也是飨宴法庭低阶成员的身份凭证。”
“‘饕餮之桌’上的主持人，只是个小角色。”
幽蓝色的数据流从分析仪中被抽出，在半空中汇聚成肉眼无法理解的复杂图谱。
“他的权限很低，不足以策划这种规模的献祭。他只是个执行者，所有的行动，都来自于他上级的指令。”
林珂的眼中，那属于异能的辉光骤然亮起。
【数据流具现化】！
她伸出手，竟一把抓住了那片混乱的数据洪流，像是抓住了一捧无形的光纤！
丝线在她的五指间被强行理顺、编织、重组！
一段被层层加密的音频，被她从数据的汪洋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滋……滋啦……”
经过处理的音频，在房间里响起。
两个声音。
一个是“主持人”那谄媚到骨子里的声音。
另一个，则充满了癫狂的，孩童般的戏谑与纯粹的残忍。
“……开胃菜不错，但还不够热闹。”那个戏谑的声音说，“我需要更多的尖叫，更多的恐惧，更多的……欢乐！”
“小丑大人，请您放心！”主持人回答，“一切都已为您备好。‘狂欢节’，将准时为您开幕！”
“小丑！”
高风猛地站起，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飨宴法庭的先锋，‘小丑’？！那个以制造恐慌和混乱为乐的疯子？”
全息屏幕上，姜老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是他……AAb的档案里，有五次特大级诡异事件与他有关。他从不‘吃’，他只‘玩’。他把城市当成游乐场，把生命当成玩具。”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无序的灾难。
“我正在逆向追踪指令源。”
林珂的声音冰冷如刀。
“试图定位‘狂欢节’的地点。”
她双手虚握，庞大的数据流被她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撕开、解析。
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从姜老的头像，切换成了一幅巨大的城市地图。
地图上，一个红点，正在飞速闪烁，从模糊，到清晰。
白案终于从窗边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地图上。
那个闪烁的红点，最终，停留在一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地方。
那里有童话的城堡，有高耸的摩天轮，有蜿蜒的过山车轨道。
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也是最受欢迎的家庭休闲中心。
林珂抬起头，看向众人，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地名。
“目标锁定。”
“星梦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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