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顾安东和韩瑜背着沉甸甸的帆布包，里面分门别类地装着炒好的松子、榛子，以及挑选干净的蘑菇、木耳等山货样品，踏进了县供销社的大门。
相比起村里大队部的热闹，这里显得秩序井然，却也带着一种年关将近特有的繁忙和焦灼。
几经周折，两人终于在一间堆满纸张和样品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县供销社的刘主任。
刘主任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眉头紧锁，正对着一份物资调拨单发愁，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听闻是两个知青代表生产队来谈业务，刘主任起初并没太在意，只是例行公事地应付。
直到顾安东不卑不亢地说明来意，并将带来的样品一一摊开在他面前。
饱满油亮的松子，颗粒均匀的榛子，品相上乘的干蘑和黑木耳……这些纯天然、无添加的山货，在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尤其是临近春节这个档口，显得格外诱人。
刘主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拿起几颗松子捏开，又凑近闻了闻蘑菇的干香，脸上的愁容瞬间舒展了大半。
“哎呀！你们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拍着大腿，语气激动起来，“不瞒你们说，我这正为年货调拨的事儿头疼呢！上头分配的东西有限，各个单位都伸着手要，我这压力太大了！你们这些山货，品质没得说，正是紧缺的东西！”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询价、确认产量。
顾安东和韩瑜早有准备，将集体讨论好的、略低于市场黑市但保证集体有利可图的价格报了出来，并且承诺品质统一，按时交货。
双方一拍即合。
刘主任大手一挥，当场拍板：“这样，松子、榛子各要三百斤，蘑菇、木耳各两百斤，就先按一千斤这个数来！价格就按你们说的，我们供销社全收了！包装简单点就行，用麻袋或者厚实点的牛皮纸袋，我们这边自己分装！”
这简直是远超预期的开门红！
韩瑜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强忍着才没失态。顾安东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的喜悦，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就在刘主任准备让他们去办手续的时候，顾安东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诚恳而精明的笑容，递上一根卷好的旱烟（这是出门前队长特意塞给他的“公关用品”），开口道：
“刘主任，太感谢您的支持了！这下我们柳岔村的社员都能过个好年了！”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
“主任，您门路广，认识的人多。您看……像县里农机厂、纺织厂这些大单位，他们年底肯定也要给职工发福利吧？”
“您要是能帮忙牵个线，介绍介绍……我们柳岔村生产队，肯定记着您这份情谊，绝对不让您白忙活。”
刘主任接过烟，就着顾安东划着的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沉稳中透着灵光的年轻知青。
他明白了顾安东的意思，这不是简单的感谢，是一种更“懂事”的交换。
他吐出一口烟圈，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手指虚点了点顾安东：“你小子……是个明白人。行，这事儿我记下了。农机厂的后勤科长跟我熟，回头我打个电话问问。要是成了……”
“主任您放心，规矩我们懂。”顾安东立刻接话，心照不宣。
“好！那你们先去办手续，把这一千斤的合同定下来。其他的，等我消息！”
刘主任心情大好，不仅解决了部分年货压力，还可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甚至自己也能有点“意外之喜”，这趟意外会面，值了！
走出供销社办公室，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顾安东和韩瑜却觉得浑身火热。
一千斤的订单！还有可能打开更多销路！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和昂扬的斗志。
“成了！安东！真的成了！”
韩瑜终于忍不住，激动地捶了顾安东肩膀一下。
顾安东重重地点了点头，望向柳岔村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社员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一张张洋溢着希望和喜悦的脸庞。
这第一步，比想象中迈得还要顺利，还要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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