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安东和韩瑜在县里初战告捷的同时，柳岔村也彻底沸腾了。
大队部的院子，俨然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山货加工厂。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村，家家户户都把平日里攒下的、新近采集的松子、榛子、干蘑菇、木耳翻找出来，用簸箕端着，用口袋背着，源源不断地送到大队部。
院子一角的临时“办公区”，队长和会计忙得脚不沾地。
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摆着账本、杆秤和算盘。
会计戴着老花镜，一边高声念着：“张老栓家，松子二十八斤半，榛子十五斤三两——”一边在账本上飞快记录，旁边有人帮忙过秤，确保斤两准确。
队长则负责维持秩序，嗓门洪亮：“都别挤！排好队！按顺序来！记好工分，少不了你们的！”
院子中央，则是另一番景象。
几口大队食堂用的大铁锅被支了起来，底下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映得负责烧火的人满脸通红。
以王婶为首的七八个村里公认手脚最麻利、干活最精细的妇女，系着围裙，挽着袖子，正紧张地忙碌着。
炒干货，看着简单，却是个技术活。
火候大了容易糊，苦了就没法要；火候小了不够香脆，卖相也差。
王婶神情专注，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铲，在滚烫的铁锅里不停地翻动着黑亮的松子，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垂涎的焦香。
她不时拈起一颗，用手指甲掐开看看火候，又或者凑到鼻尖闻闻味道，慎之又慎。
“王婶这手艺，没得说！瞧这松子，颗颗开口，金黄酥脆！”旁边有人赞叹。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满意这样的安排。
人群里，赵老歪看着自家送来的松子被归拢到一堆，而自己却没能挤进炒货的队伍，心里有些不平衡，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凭啥都是她们几个炒啊？这炒干货谁还不会了？不就是锅里扒拉几下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他这一嚷嚷，引得一些同样没被选上的人也跟着小声附和，场面一时有些骚动。
李大山正忙着核对账目，闻言猛地抬起头，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几步走到赵老歪面前，目光如电，声如洪钟：“不公平？赵老歪，你还有脸说不公平？上次让你帮队里炒个豆种，你都能给我炒糊一半！你炒出来的那玩意儿，猪都不吃！现在这是要拿去卖钱，给咱们全村换肥肉过年呢！不是让你糟蹋东西！”
他环视一圈那些附和的人，语气严厉：“谁要觉得不公平，行啊！站出来，立下军令状！炒坏了一锅，照价赔偿！卖不出去，你全家负责？谁敢？”
李队长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赵老歪被怼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想起自己之前那点“光辉事迹”，终究没敢接这话茬，讪讪地缩回了脖子。
周围那些刚才还小声嘀咕的人，也立刻噤了声。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院子里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这笑声冲散了刚才那点不愉快的气氛，也像是在为这红火的日子加油鼓劲。
是啊，这是关乎全村人利益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能者多劳，多劳也能多得，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笑声中，人们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排队交售山货的队伍秩序井然，炒锅里的香气也越发浓郁，整个柳岔村都沉浸在一片充满希望的忙碌之中。
所有人都盼着，顾安东他们能从县里带回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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