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站的木牌又换了,红漆写的“不限量供应”四个字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何雨柱拎着空粮袋站在队尾,看着前面的人把白面、小米往麻袋里装,麻袋撑得鼓鼓的,坠得扁担弯了腰,心里却没多少轻松——裤兜里的小本子还记着三年前的账,某页用红笔圈着的数字,是院里孩子饿晕过去的那天,他跑遍全城才换来的半袋红薯干。
“柱子,发啥呆?”后面的老王头用烟袋杆捅了捅他,“今儿的玉米面磨得细,多买点,给晓娥蒸窝窝吃。”
何雨柱“嗯”了一声,往前挪了挪。粮站的玻璃窗擦得锃亮,能看见里面的粮囤堆到了顶,麻袋上的“一等小麦”字样透着股金贵。去年这时候,这窗玻璃上总贴着“今日售罄”的硬纸板,边缘被人摸得发灰,像块擦不掉的疤。
“听说了没?上头下新政策了。”排队的人凑在一起念叨,“说是要放开点手脚,让大伙能自己种点啥。”
“可不是嘛,我家那二小子,前儿去公社,见地里都开始分小块了,说是‘责任田’。”
“那往后是不是能吃饱饭了?”有人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啥。
“肯定能!”有人答得响亮,声音里带着股憋了太久的劲。
何雨柱没插嘴,只是把粮袋口系得更紧了些。他想起昨儿去食品厂,爹何大清正跟会计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账本上的数字红的红、蓝的蓝——蓝的是新到的面粉,红的是积压的陈粮,爹说“这些陈粮得赶紧处理,往后不兴囤着了”。
路过菜市场时,吆喝声比往常热闹了十倍。卖菜的摊子支了一排,菠菜绿得淌水,萝卜带着泥,连许久不见的豆腐都摆上了案,白嫩嫩的,用手指一按能弹回来。何雨柱停下脚,看着个老太太给孙子买了块豆腐,孩子举着跑,嘴里喊着“娘,今晚喝豆腐汤”,那股子欢实劲儿,让他想起院里的三小子去年啃树皮时的模样,心尖忽然有点酸。
“买块豆腐不?”摊主笑着招呼,“新做的,热乎。”
何雨柱摇摇头,往家走。胡同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子正踢毽子,鸡毛毽子在阳光下飞,像只花蝴蝶。其中一个胖小子穿着件新褂子,是何雨柱前儿给做的,布是厂里发的福利,针脚歪歪扭扭,却比去年那件打满补丁的强多了。
“柱子哥!”胖小子看见他,举着毽子跑过来,“我娘说,明儿让我跟你学揉面,她说你做的馒头暄软。”
“成啊。”何雨柱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去年冬天还瘦得脱形,现在脸蛋子鼓起来,捏着软乎乎的,“明儿早点来,给你留块发面。”
回到四合院,娄晓娥正蹲在院里翻晒萝卜干。竹匾里的萝卜切得匀匀的,在太阳底下泛着白,是她前儿跟张大妈学的,说“多晒点,冬天炖肉香”。见他回来,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粮买着了?我娘刚送来半袋新米,说是她种的试验田收的,让熬粥喝。”
何雨柱把粮袋往墙角一放,没说话,先去灶房舀了瓢凉水喝。水是井里新打的,带着点甜味,不像去年,井里的水总混着泥沙,得沉淀半天才能喝。
“咋了?”娄晓娥跟进来,见他对着水缸发愣,“不舒服?”
“没。”何雨柱摇摇头,指着院里晒的萝卜干,“晒这么多,吃得完?”
“慢慢吃呗。”娄晓娥笑了,“我爹说,政策松了,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多存点总没错。”
何雨柱没接话,拿起灶台上的菜刀,往案板上剁了块姜。姜是新收的,带着泥土,辛辣味冲得人鼻子发酸。他想起三年前,院里的人连姜味都闻不着,谁家有块生姜,得像宝贝似的藏着,孩子发烧了才舍得切一小片煮水。
傍晚时,何大清来了,手里攥着张报纸,头版的标题用粗体字印着,何雨柱认得那几个字——“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爹把报纸往桌上一拍:“柱子,厂里要扩产了,让我管后勤,你那食堂也得扩建,往后得让大伙顿顿有肉吃。”
王秀兰端着刚蒸好的馒头出来,白胖的馒头冒着热气:“吃点再说。”她给何大清递了个馒头,又给娄晓娥塞了块酱菜,“这酱菜是晓娥她娘腌的,脆得很。”
何雨柱啃着馒头,听爹说厂里的新规划,说要盖新车间,要请技术员,说往后工人的工资能涨点。娄晓娥在一旁听着,眼睛亮晶晶的,说“我爹也说,他们研究所要搞新项目,说不定能让粮食增产”。
院里的人渐渐多了,张大妈端着针线筐出来,坐在石凳上纳鞋底,嘴里哼着小曲;二大爷扛着锄头回来,锄头上还沾着新土,说“分的责任田得好好伺候”;三大爷的小本子又掏出来了,正跟何雨水算着“今天买粮花了多少,比去年省了多少”。
月光爬上墙头时,何雨柱蹲在院门口抽烟。烟是粗劣的烟叶,呛得他咳嗽,可他抽得很慢,看着胡同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有户人家在炒花生,香味飘过来,混着远处卖糖人的吆喝声,日子像是真的甜起来了。
娄晓娥走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烤红薯,是她在灶膛里埋着的,皮焦里软。“天凉了,暖暖手。”
何雨柱剥开红薯皮,热气腾起来,模糊了视线。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蹲在这门口,怀里揣着半块冻硬的窝头,听着院里孩子的哭声,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晓娥,”他咬了口红薯,甜味在舌尖散开,“你说,这日子真的能一直好下去?”
娄晓娥没立刻回答,只是挨着他蹲下,往他手里塞了块红薯:“我爹说,路得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就算有风雨,咱攒着这些红薯干,晒着这些萝卜干,心里也踏实。”
何雨柱看着手里的红薯,黄澄澄的,甜得扎实。他想起自己小本子上的账,那些红笔圈着的苦难,像刻在骨头上的疤,不会消失,但也不会再疼了。
“嗯。”他应了一声,把最后一口红薯塞进嘴里,“风雨没停,但咱有伞了。”
远处的粮站还亮着灯,木牌上的“不限量供应”在月光下泛着光。胡同里的笑声、咳嗽声、孩子的吵闹声混在一起,像支不怎么好听,却格外让人安心的曲子。
何雨柱掐灭烟头,站起身拍了拍娄晓娥的肩:“回屋吧,明儿还得早起磨面。”
新的日子,就像这刚磨的面粉,得慢慢揉,细细发,才能蒸出最暄软的馒头。至于那些没停的风雨,他知道,只要院里的灯亮着,锅里的粥热着,身边的人笑着,就总能扛过去。
夜风吹过,带着点红薯的甜,还有点泥土的腥,像是在说——新的章回,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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