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云宗的第三日，沈清弦一行三人来到位于东域边陲的“万灵谷”。
据小草断断续续恢复的记忆，谷底深处有一口“生命源池”，是她当年修炼时留下的道场，也是解开她体内封印的唯一地方。
“穿过前面那片‘迷踪林’就到了。”小草指着前方雾气弥漫的森林，声音依旧嘶哑，但比之前清晰了些。
墨渊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微皱：“林中有人。”
话音刚落，林子里就传来清脆的笑声。
“哟，还挺警觉。”
三道身影从雾气中走出。
为首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红衣女子，眉眼明艳，腰间挂着一串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青衣背剑，一个黄衣持扇，三人修为都是化神初期。
红衣女子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沈清弦脸上，眼睛一亮：
“混沌道韵……半步大乘……啧啧，这位姐姐，你是哪家老祖宗转世啊？”
语气轻佻，但眼神锐利。
“让开。”墨渊挡在沈清弦身前，寂灭魔瞳已然开启。
“别这么凶嘛。”红衣女子笑吟吟道，“我叫铃月，这两位是我师弟青锋、黄书。我们是‘观星阁’的弟子，奉命在此等人。”
“观星阁？”沈清弦心中一动，“洪荒真界第一情报组织？”
“姐姐知道我们？”铃月挑眉，“那就好办了。我们等的就是你们——沈清弦，墨渊，还有……”
她看向小草，眼中闪过复杂：
“生命道尊转世，或者说……叛徒之女。”
小草浑身一颤。
“你说什么？”沈清弦语气转冷。
“我说，她是叛徒之女。”铃月收起笑容，“三万六千年前，生命道尊背叛九大开天者，导致归墟道尊被污染，太阴道尊陨落。而她的女儿——也就是这位小草姑娘——被生命道尊亲手封印记忆，投入轮回。”
她看向小草：
“你以为自己只是生命道尊的转世？不，你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背叛时唯一的良心未泯，所以她才封印你，让你远离那场战争。”
小草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铃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观星阁从上古遗迹中发掘的秘录，记载了当年的真相。生命道尊在背叛前，与一位神秘道侣生下一女。为保护女儿不被‘祂’控制，她以生命精血为代价，施加九重封印，将女儿投入轮回，等待混沌之种归来解开封印。”
她顿了顿，补充道：
“而解开封印的方法，除了生命源池，还需要当年那位神秘道侣的血脉相助。”
“那位道侣是谁？”墨渊问。
“不知道。”铃月摇头，“所有关于他的记载都被抹去了。观星阁追查了三千年，只查到一条线索——他的血脉，如今在‘天机城’。”
沈清弦沉默片刻：
“所以你们在此等我们，是为了什么？”
“合作。”铃月正色道，“观星阁虽然只是个情报组织，但也不想看到洪荒真界被‘祂’吞噬。我们知道你们在寻找开天者转世，我们可以提供情报。”
“条件呢？”
“条件有三。”铃月竖起三根手指，“第一，生命源池开启后，我们要取三滴池水。第二，天机城之行，我们要同行。第三……”
她看向沈清弦：
“最终决战时，观星阁要站在胜利者一方。”
很实际的条件。
沈清弦与墨渊对视一眼，点头：
“可以。”
“爽快！”铃月笑了，“那咱们就别磨蹭了，赶紧进谷。对了，提醒你们一句——”
她压低声音：
“天机城那边，已经有人盯上小草了。不是血神教，而是……‘守护者’。”
“守护者？”
“一群自诩维护天道平衡的疯子。”铃月撇嘴，“他们认为生命道尊之女是‘罪孽血脉’，必须清除。领头的是个炼虚后期的老怪物，道号‘天刑’，很难缠。”
“他们知道我们的行踪？”
“暂时还不知道，但快了。”铃月看向迷踪林深处，“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
生命源池，万灵谷最深处。
那是一个十丈见方的乳白色水池，池水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池边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甚至有几株在外界已经绝迹的仙药。
“就是这里。”小草站在池边，眼中泛起泪光，“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教我修炼……”
她脱下外衣，正要踏入池水——
“且慢。”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池水对面，不知何时站着三道身影。
为首的是个白发老妪，面容枯槁，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气息赫然是炼虚中期。她身后站着两个中年男子，一黑一白，都是化神巅峰。
“天刑的人！”铃月脸色一变，“这么快就找来了？！”
“观星阁的小丫头，你以为你们的行踪很隐秘吗？”白发老妪冷笑，“老身早就在小草身上种下了追踪印记，就等她来到生命源池，解除封印的那一刻。”
她看向小草，眼中满是厌恶：
“罪孽血脉，不配活着。今日老身便代天行刑，将你和你母亲留下的污秽，一并清除！”
龙头拐杖重重顿地。
池水炸开，九条水龙冲天而起，每条水龙都蕴含着恐怖的净化之力——那是专门针对生命道尊血脉的克制神通！
“小心！”墨渊抬手，寂灭道韵化作屏障，护住小草。
但水龙竟能穿透寂灭屏障！
“没用的。”白发老妪狞笑，“这‘九龙净世阵’是当年九大开天者共同创下，专门克制彼此的力量。你虽修归墟大道，但阵法认得你的本源！”
水龙已到面前！
沈清弦踏前一步，混沌源珠祭出。
珠子旋转，混沌道韵如潮水般涌出，将九条水龙包裹、吞噬、转化。
“混沌之道……果然麻烦。”白发老妪皱眉，“但你以为老身只有这点手段？”
她抬手，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个字：刑。
“天道刑令，请诛邪祟！”
令牌飞向空中，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笼罩整个生命源池。光柱中，无数金色锁链垂下，每一条都蕴含着天道刑罚之力。
这是天衍道尊执掌天道权柄时，赐给“守护者”的至宝！
“麻烦了。”铃月咬牙，“这玩意儿能引动天道之力，连大乘期都要忌惮三分。”
金色锁链如暴雨般落下。
墨渊眼中闪过疯狂，归墟剑意全开，斩向锁链。
但锁链太多了，斩断一条，就有十条补上。
沈清弦也全力催动混沌道韵，但也只能护住三人周身三丈范围。
小草看着这一切，突然笑了。
笑得很悲伤。
“母亲……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命运吗？被追杀，被厌恶，连活着都是一种罪……”
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
泪水滴入生命源池。
池水骤然沸腾！
不，不是沸腾，是……苏醒。
池底，一道沉睡的意识被唤醒了。
那是生命道尊留在池中的最后一道神念。
“我的女儿……”
温柔的女声在每个人心中响起。
池水冲天而起，化作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她伸手，轻轻抱住小草。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女子抬头，看向白发老妪和那些金色锁链。
她的眼神，瞬间冰冷。
“我的女儿，轮不到你们来审判。”
她抬手，对着金色令牌，轻轻一点。
咔嚓——！
令牌碎裂！
金色锁链寸寸崩断！
“怎么可能？！”白发老妪惊骇，“这是天衍道尊赐下的天道刑令！”
“天衍？”女子——生命道尊神念——冷笑，“那个背叛天道，投靠‘祂’的懦夫，也配称天道执掌者？”
她再抬手，对着白发老妪三人，五指一握。
三人如被无形巨手攥住，骨骼寸断，鲜血狂喷。
“滚。”
一字吐出，三人如炮弹般倒飞出去，消失在谷外。
做完这一切，女子身影开始变淡。
“孩子……”她抚摸着小草的脸，“封印我会帮你解开，但你必须记住两件事。”
“第一，你的父亲还活着，他在天机城等你。”
“第二，不要恨你的母亲。她背叛，是因为……她被‘祂’用你的性命威胁。”
小草泣不成声：“母亲……”
“别哭。”女子微笑，“你是我的骄傲。现在，接受我的传承吧。”
她化作一道绿光，没入小草眉心。
小草身体悬浮而起，周身爆发出耀眼的生命光芒。
封印，解开了。
修为开始飙升——
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
直达炼虚中期！
生命道韵如潮水般扩散，整个万灵谷的花草疯狂生长，无数生灵跪伏在地，朝拜新的生命之主。
“成功了……”铃月喃喃。
但沈清弦却眉头紧皱。
因为她感觉到，小草体内的力量……很不稳定。
那是一种混杂着生命与毁灭的矛盾气息。
“她的血脉……”墨渊也察觉到了，“有问题。”
话音刚落，小草睁开眼睛。
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一绿一灰。
绿色代表生命。
灰色代表……虚无。
“母亲……父亲……”小草声音颤抖，“我到底……是什么？”
生命道尊的神念最后传来的信息，让她崩溃。
她的父亲，不是普通修士。
而是……
第九开天者。
那个自愿被“祂”吞噬，从内部寻找弱点的——
虚无道尊。
她体内流淌的，是生命与虚无交融的血脉。
也是唯一能真正伤害到“祂”的——
禁忌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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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青云宗。
被灰雾操控的那具尸体，已经“感染”了十七名弟子。
这些感染者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情绪会突然失控——狂喜、暴怒、极悲、绝望，各种极端情绪如瘟疫般蔓延。
一个外门弟子因为同伴不小心碰掉了他的筷子，突然暴起杀人。
一个内门师姐在修炼时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开始自残。
执法堂已经乱套了。
“这是‘情感瘟疫’！”铁剑真人脸色铁青，“上古记载中，‘祂’用来摧毁文明的手段之一！必须立刻隔离所有感染者，否则整个青云宗都会变成疯人院！”
“可怎么隔离？”一名执事苦涩道，“感染者发作前毫无征兆，我们根本分不清谁是感染者！”
“分不清就全关起来！”云河道尊咬牙，“启动‘静心大阵’，将所有弟子暂时禁锢在各自居所。我去请药王谷的人来帮忙。”
命令下达，青云宗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弟子都被限制在房中，不得外出。
但灰雾操控的尸体，却站在主殿屋顶，看着这一切，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还不够……还要更多……”
它张开嘴，吐出一团团灰色雾气。
雾气随风飘散，融入青云宗的护山大阵残骸。
残骸中，还有血祭大阵留下的血色符文。
灰雾与血符融合，产生新的变化。
那些被隔离的弟子中，突然有人眼睛变红，开始疯狂攻击房门。
不是情绪失控。
而是……被控制了。
“血神教的余孽，和‘祂’的力量融合了。”铁剑真人绝望道，“这下真的完了……”
就在此时——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不是青云宗的剑。
是纯阳剑。
李酒鬼带着李纯阳，回来了。
“哟，这么热闹？”李酒鬼看着混乱的青云宗，咧嘴一笑，“徒儿，练手的机会来了。”
李纯阳看着下方那些眼睛变红的弟子，握紧桃木剑：
“师父，他们还有救吗？”
“杀了灰雾源头，就有救。”李酒鬼指向主殿屋顶，“看，在那儿呢。”
灰雾尸体也看到了他们。
“纯阳道尊……转世……”
它发出嘶哑的声音：
“来得正好……一起……变成‘祂’的养分吧！”
它扑了过来。
李酒鬼抬手，纯阳真火化作火网，将其困住。
“徒儿，看好了，纯阳剑道第九重——‘真火炼魔’！”
桃木剑燃起金色火焰，一剑斩下。
灰雾尸体惨叫，在纯阳真火中化为灰烬。
源头被灭，那些被控制的弟子纷纷倒地，眼中红色褪去。
但灰雾临死前，最后传出一道信息：
“情感瘟疫……已经扩散……下一个目标是……天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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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灵谷，生命源池边。
小草跪在池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一绿一灰的双眼，诡异而妖艳。
“我是……怪物吗？”她轻声问。
“不是。”沈清弦按住她的肩膀，“你是希望。是唯一能伤害‘祂’的希望。”
“可我父亲……”小草颤抖，“他在‘祂’体内……还活着吗？”
“活着。”墨渊突然开口，“我能感觉到，虚无道尊的意识还在挣扎。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里应外合的机会。”墨渊看向东方，“而那个机会的关键，在你身上。”
小草茫然。
铃月叹了口气，解释道：
“你的血脉能穿透‘祂’的防御，唤醒你父亲的意识。而唤醒之后，你需要进入‘祂’的体内，与你父亲联手，从内部摧毁‘祂’。”
“就像当年他做的那样？”小草问。
“不。”沈清弦摇头，“当年他是孤身一人。而这次，我们会陪你一起。”
她伸出手：
“九大开天者，从不会让同伴独自战斗。”
小草看着她的手，又看看墨渊、铃月、青锋、黄书。
最后，她握住沈清弦的手，站了起来。
眼中，不再迷茫。
“好。我们去天机城，找我父亲留下的线索。”
“然后，杀进‘祂’的老巢。”
“结束这一切。”
众人离开万灵谷，朝东域中心的天机城进发。
而在他们身后的天空中，一只由灰雾凝聚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眼睛深处，传来“祂”的低语：
“生命与虚无的女儿…
“完美的容器……”
“来吧……到父亲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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