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梅亦急声询问:“姑娘!您没事吧?”
纤手已下意识地去探她的脚踝。
江绮露微微抬首,安抚地看向兄长,语调维持着一贯的清淡,只是眉眼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隐忍痛楚:
“兄长宽心,只是方才……不慎崴了脚踝,并无大碍。”
她眸光流转,掠过伫立在侧的凌豫,声音放得更轻,似带了些许难为情:
“幸得凌都司及时援手,才免于落水之险。”
江绮风闻言,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几分,旋即转身面向凌豫,目光恳切,郑重地躬身行礼:
“多谢凌都司!小妹莽撞,幸赖都司舍身相救!如此恩情,绮风铭记于心。”
“待小女无碍,定当择日登门,再致谢忱!”
凌豫身姿挺拔如松,闻言只是侧身半步,虚扶了一下,神情依旧沉静如水,辨不出更多情绪:
“江相言重了。危急关头,援手他人,乃职责本分,不敢当‘谢’字,更不敢劳相爷亲临。”
回答得滴水不漏,却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就在此时,以竑王苏景安为首,船舱内的众人也相继走了出来。
见到眼前情景,众人的目光皆投注过来。
苏景安踱步上前,凤目扫过江绮露,眉头微蹙,声音听不出喜怒:
“江姑娘这是?”
询问中带着惯有的审视。
江绮露不得不又将方才对兄长和凌豫的解释,对着二皇子清晰复述了一遍,声音温婉恭顺:
“承蒙殿下垂询,是民女不慎失足,崴了脚踝。”
苏景安听罢,目光在她沉静的眉眼与那微跛的右脚之间来回审视片刻,唇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随即淡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更多波澜:
“原来如此。不过……”
他话锋微转,眼底幽深似潭:
“方才甲板之上,江姑娘出手之间,倒是有几分章法,武功似乎颇为不俗?”
这句试探,如石子投入平湖。
江绮露心底骤然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
她微微垂首,长长的睫羽掩下瞬间的心思流转,声线放得更低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
“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微末的把式,三脚猫功夫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她顿了顿,抬眼望向水面粼光,似在追忆:
“全赖……这些年在峣山清修,师傅慈悯,指点了几分强身健体、聊以自保的法门。方才情急之下卖弄,惊扰殿下清听,实在惭愧。”
她的解释巧妙地避开了力量来源,只推至平凡习武经历,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苏景安闻言,目光在她温婉却难掩灵秀的容颜上凝了片刻,未再追问。
他敛去多余的神色,转身面向惊魂甫定的众人,朗声道:
“今夜之事,让诸位受惊了。是本王思虑不周!”
他声音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先行回府安歇压惊,此事本王必将彻查到底!无论是谁,胆敢在天子脚下、在本王眼前肆意妄为,本王定将其碎尸万段!定会给诸位、给朝廷、也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是!”
众人齐声应诺。
苏景安不再多言,与面色依旧凝重的苏景宥一同,仔细护着尚有些脸色发白的苏景玥,在侍卫簇拥下率先登岸离去。
其余人等也如潮水般,在夜色中各自散去。
混乱的甲板上人影渐稀。
江绮露被兄长扶住,冷眼旁观。
她瞥见方家姐弟并未急于离去。
方岚低声对方峘迅速说了句什么,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快速而深含意味的眼神。
随后,方岚便唤住正欲走向另一方向的凌豫:
“元峥哥哥,走吧?正好顺路,一道同行。”
她声音爽利,却也似要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
凌豫并未推辞,沉稳颔首。
只是在转身迈步的刹那,他似不经意般顿住脚步,目光再次投向江绮露的方向。
那目光幽邃难明,不再是关切的询问,而是沉淀了太多江绮露不愿深究的东西。
江绮露立刻垂下眼睑,长长的发丝滑落颊边,恰好遮掩了半张侧脸。
她将身体的重量更倾靠在倚梅身上,做出几分不堪久站的虚弱模样,同时对身侧的江绮风低语,声音带着自然的疲惫:
“哥哥,我们也该回了。”
江绮风连忙点头:
“好,这就走!”
他与倚梅小心翼翼架着江绮露,缓缓从画舫踏上木制栈桥,又登上等候在岸边那辆低调而精致的左相府马车。
待他们三人下来时,原本熙攘的停车处已寂静空旷,只剩下江府的顾伯一人,牵着马,在寒夜里焦灼地踱步张望。
一见此景,顾伯连忙小跑上前,眼中尽是忧色:
“姑……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无碍的,顾伯。”
江绮露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温软但略显苍白的笑容,示意他宽心。
江绮风率先登上车厢,倚梅和顾伯则在车下一同用力,极为小心地将“脚踝受伤”的江绮露稳稳扶送上车。
随后,倚梅与江绮风的侍卫梓仲一左一右登辕,与顾伯一同驾车。
颠簸的马车内,空气有些凝滞。
江绮风的目光,自上车起便牢牢锁在妹妹身上,未曾离开片刻。
“棠溪。”
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与担忧:
“你怎么不小心崴到脚?现在还疼得厉害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刻意摆出的姿势上,充满怜惜。
江绮露轻轻摇头,声音放得低缓,在辘辘车声中几近耳语:
“放心,哥哥,真的不碍事了。”
她话题悄然一转,眉心微蹙,带出了真正的忧虑:
“倒是今晚……这些刺客来势汹汹,且目标多变,实在蹊跷得紧。哥哥,你可有被冲撞受伤?”
江绮风再次摇头,确认自己无恙。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沉重复杂,并未直接回应妹妹对刺客身份的探询,只是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声音里交织着后怕与一丝轻微的懊恼:
“这些事自有王爷和朝廷去清查根究,你不必忧心。”
他随即加重了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与心疼:
“可你自己!为何那般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去了?你可知,看到你置身险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般莽撞,万一有个好歹……叫我这做兄长的,如何向爹娘交代?又如何……如何自处?”
提及父母时,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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