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寒意已浓。紫禁城深处的养心殿,更是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氛。龙榻上的皇帝形容枯槁,脸色蜡黄,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太医用了无数名贵药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的身体一日衰过一日。
皇帝病重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野上下激起千层浪。东宫与相府的争斗,彻底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从暗处的勾心斗角,变成了明面上的刀光剑影。
东宫太子赵宇,虽为长子,却素来以残暴闻名。他曾因一点小事,就杖毙了身边的太监;又在围猎时,故意放箭射伤了劝谏他的御史。朝野上下,对他多有不满,却碍于他嫡长子的身份和部分老臣的支持,不敢公然反对。
这日,太子府的侍卫突然包围了户部,以“清查贪腐”为名,将几名相府安插在户部的官员拿下,当场抄家,搜出的金银珠宝堆了满满一院子。
“太子殿下有令,凡依附奸佞、祸乱朝纲者,严惩不贷!”带队的侍卫统领声如洪钟,故意让周围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
百姓们围在户部外,指指点点,却没人敢出声——谁都知道,这哪里是清查贪腐,分明是太子在向相府宣战。
相府内,丞相秦如山正坐在书房里,听着手下的汇报。他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锐利如鹰,丝毫不见老态。
“太子倒是越来越放肆了。”秦如山端起茶杯,指尖微微用力,青花瓷的杯沿竟被捏出一道细纹,“不过,急则生乱,他越是急躁,破绽就越多。”
“相爷,户部的人……”
“弃了吧。”秦如山打断他,语气平静,“几个棋子而已,没了再换就是。”他看向窗外,“派人去通知贵妃,让她在陛下面前多吹吹枕边风,就说太子在宫外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是。”
秦如山的女儿,如今的秦贵妃,深得皇帝宠爱,更是年幼的二皇子赵泓的生母。二皇子才七岁,懵懂无知,若能登上皇位,秦如山便是名正言顺的摄政大臣,权倾朝野。这也是他处心积虑要扳倒太子的根本原因。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皇帝在秦贵妃的哭诉下,虽未降罪太子,却下旨斥责他“行事鲁莽,有失储君风范”,并收回了他掌管京营部分兵马的权力,转交给了二皇子的奶娘的丈夫——一个秦如山的心腹。
太子府内,赵宇气得摔碎了案上的玉佩,怒吼道:“秦如山!你个老匹夫!竟敢算计到本太子头上!”
“殿下息怒。”旁边的太傅连忙劝道,“陛下只是一时糊涂,您毕竟是嫡长子,只要熬过这阵,等陛下……”
“等陛下驾崩?”赵宇眼神阴鸷,“本太子可等不了那么久!秦如山想扶那个黄口小儿上位,做梦!”他猛地站起身,“传我命令,让城外的私兵做好准备,本太子要让秦如山知道,谁才是这京城真正的主人!”
太傅脸色大变:“殿下不可!私兵乃是大忌,若是被发现……”
“发现又如何?”赵宇冷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京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东宫的私兵开始在城郊集结,相府的眼线遍布大街小巷,连寻常百姓都能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压抑。官员们上朝时,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一句话说错,就卷入这场储位之争,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皇宫深处,皇帝躺在龙榻上,偶尔清醒时,看着窗外飘落的枯叶,眼神茫然。他或许知道宫外的争斗,却已无力掌控。这万里江山,终究要交到下一代手中,可无论是残暴的长子,还是被权臣操控的幼子,都让他难以安心。
一场决定大胤朝未来的风暴,正在京城的深秋里,悄然酝酿。而远在青阳的沈青,还不知道,这场京城的风云,很快就会波及到北境,将他也卷入这权力的漩涡之中。
深秋的京城,夜凉如水。长街两侧的灯笼早已熄灭,只剩下宫墙高处的几盏孤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惨淡的光晕。街道上空无一人,连狗吠声都听不到,寂静得令人心悸。
长街尽头,一队军士正缓缓前行。他们穿着禁军的制式铠甲,手里握着长枪,步伐整齐,却没有寻常军队的喧哗,只有沉重的马蹄声和甲叶摩擦的轻响,像一群潜行的猎豹。
为首的将领面色冷峻,正是太子赵宇的心腹,京郊大营的偏将吴奎。他勒住马,低声喝道:“加快速度!按计划,控制宫门、相府、兵部!动作要快,不许惊动百姓!”
三万禁军,加上太子豢养的近万私兵,合计四万大军,此刻正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涌入京城。守城的城门卫早已被太子收买,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打开了西侧的偏门,让这支庞大的军队顺利进城。赵宇的算盘打得很响——以雷霆之势控制京城要害,擒杀秦如山,逼迫病榻上的皇帝下旨,彻底稳固自己的储位。
而在长街中段的后巷里,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正贴着墙根潜行。他们穿着皂衣,手里握着短刀、弩箭,脸上蒙着黑布,只有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这是秦如山的五千家兵,由相府的护院统领亲自带队。
“记住,只许擒杀太子党羽,见到太子本人,务必活捉!”统领压低声音,语气急促,“相爷说了,只要抓住太子,一切都好说!”
秦如山确实低估了赵宇的魄力。他原以为太子最多只会调动私兵闹事,没想到竟能说动京郊大营的禁军——那可是朝廷的正规军,调动三万之众进城,几乎等同于谋反!他接到消息时,已是深夜,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联系京营的亲信,只能紧急召集家兵,试图在太子控制京城前,将其擒获,以绝后患。
两支队伍,一明一暗,一强一弱,在寂静的长街上,悄然靠近。
“前面有动静!”吴奎的亲兵突然低喝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吴奎眯起眼睛,看向长街尽头的拐角处——那里隐约有黑影闪动,数量不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如山的人倒是来得快。弟兄们,给我杀!一个不留!”
“杀!”三万禁军齐声呐喊,声音震破夜空,长枪如林,朝着后巷的方向冲锋而去。
后巷里的家兵顿时慌了神。他们虽也算精锐,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面对铺天盖地冲来的禁军,不少人吓得腿软,连刀都握不住了。
“放箭!快放箭!”统领嘶吼着,试图稳住阵脚。
弩箭如飞蝗般射出,却被禁军的铠甲弹开,收效甚微。眨眼间,禁军就冲到了巷口,长枪刺入肉体的闷响、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瞬间响彻长街。
家兵们像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根本无法抵挡禁军的冲击。统领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心里一片冰凉——他终于明白,相爷错得有多离谱,太子根本不是想闹事,是想彻底掀翻京城!
“撤!快撤!”统领嘶吼着,转身想逃,却被一支飞来的长枪刺穿了胸膛,钉死在墙上。
一支家兵,片刻之间,便溃不成军。
吴奎勒住马,看着巷子里的尸体,眼神冰冷:“留一百人清理现场,其他人跟我走!先去相府!”
大军继续前行,很快就抵达了相府门外。相府的大门紧闭,院墙高耸,门口的护院早已吓得四散奔逃。
“撞门!”吴奎一声令下。
几名禁军抬着粗壮的圆木,狠狠撞向相府的朱漆大门。“轰隆”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破。
“冲进去!搜!掘地三尺也要把秦如山找出来!”
禁军蜂拥而入,开始在相府内大肆搜查。秦如山的书房、卧室、花园……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不见秦如山的踪影。
“将军,找不到人!”亲兵回报,语气焦急。
吴奎眉头紧锁——秦如山老奸巨猾,难道提前跑了?
就在这时,皇宫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一连响了九下——那是京城遇袭的警报!
吴奎脸色一变:“不好!太子殿下有危险!快回援皇宫!”
他不知道,此刻的皇宫里,太子赵宇正带着私兵,试图闯入养心殿,逼迫皇帝下旨。而秦如山,早已绕到皇宫另一侧,带着仅剩的几百家兵,联合了宫内的太监,正守在养心殿外,与太子的私兵对峙。
京城的夜空,被火光与喊杀声染红。太子与相府的决战,以一种谁都没想到的方式,在深夜的京城,彻底爆发。而这场内乱,注定要让大胤朝的深秋,更加寒冷,更加血腥。
远在青阳的沈青,此刻正陪着依云看窗外的月色。他不知道,京城的这场夜变,将会如何改变北境的命运,如何将他推向更凶险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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