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煜那般恨不得昭告天下的热烈追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皇子李瑞死水般的静默。
他已大婚,与正妃林婉茹相敬如宾。林婉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容貌端丽,性情温婉,将二皇子府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待夫君体贴入微,在外言行举止无可指摘,完美符合一位皇子正妃的身份。但李瑞身上那股沉郁之气,似乎比成婚前更重了些。他愈发忙于朝务,常常在书房独坐至深夜,变得更加寡言少语。只有在偶尔望向窗外寂寥的月色时,或是不经意间听到幕僚提及苏家、提及那个名字时,眼底会难以控制地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波动,随即又迅速归于深潭般的沉寂,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曾在一处僻静的宫巷“偶遇”过苏晚晴。那时她正带着丫鬟从端妃宫中请安出来,他则刚与工部官员议完事路过。两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他的脚步蓦地顿住,她的身影亦是一僵,随即垂眸,敛衽行礼。
空气仿佛凝固了那短短一瞬。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挣扎着想要脱口而出,最终却只是极轻地颔首,道了一句干涩得几乎没有任何水分的话:“苏小姐,近日……可好?”
苏晚晴依旧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绣鞋尖上,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劳二殿下挂心,臣女一切安好。殿下公务繁忙,臣女不打扰了。”说罢,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静默地等待他先离去。
李瑞看着她梳得一丝不苟、连最细微的碎发都抿得整整齐齐的乌黑发髻,看着她那副比陌生人还要疏离恭谨的姿态,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抬步,与她擦肩而过。袍袖之下,他的手悄然握紧,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翻涌。他知道,有些风景,有些人,从他做出选择、踏上这条通往至尊之位的孤寂道路的那一刻起,就永远地失去了。他的路注定冰冷而孤绝,不容许这些软弱的、个人的情感牵绊。只是心口那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抽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那份未曾熄灭、却被他自己亲手深埋的情感,依旧在黑暗中灼烧。
与此同时,关于秋狩围场那惊心动魄的冷箭事件的调查,明面上已经完全陷入了僵局。那支被起获的弩箭是最普通不过的军制款式,毫无特殊标记,根本无法追查具体来源。当日围场人员众多,场面混乱不堪,询问了无数人,皆声称未曾看到任何可疑人员。一切迹象似乎都指向这只是一桩不幸的意外,一桩无头公案。
但核心圈子里的几个人——李琂、李瑞,甚至高踞龙椅的皇帝,都心知肚明,此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
七皇子府书房内,灯火昏黄。凌霄如同鬼魅般现身,低声禀报:“殿下,我们的人反复核查了当日所有在场人员的记录和动线,发现一名负责看守西侧兽笼的侍卫,在事发后第三天,便以‘旧伤复发’为由,请求调离了围场差事,回了京郊老家休养。属下立刻派人前去寻访,却发现那老家早已人去屋空,邻舍说他们一家前几日突然匆忙搬走了,不知所踪,连细软都未能完全带走。”
“灭口?动作倒真是干净利落。”李琂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西侧兽笼……回想起来,那头发狂冲入人群的熊瞎子,最初正是从那个方向破笼而出的。看来,猛兽失控和突如其来的冷箭,并非孤立的事件,是同一伙人精心策划、环环相扣的阴谋。计划周密,且执行者能量不小,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干净地灭口、扫清痕迹。”
“会是谁的手笔?三殿下虽被圈禁,但其残党余孽未尽,恨您入骨,搅乱局面以便伺机而动,符合他们的利益。”凌霄分析道,随即语气略带迟疑,“还是……大殿下?他虽早已失势被圈禁,但其昔日势力盘根错节,经营多年,未必没有几条隐藏极深的漏网之鱼,在执行某个早已定下的计划。”
李琂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老三的人有动机,也有部分残余能力。老大……他即便倒了,留下几个死士执行某个早已定下的、无差别制造混乱的计划,也并非不可能。”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寒光,“甚至……会不会是老二?”他声音压得更低,“借此机会,一石二鸟?既可能除掉苏晚晴这个他无法掌控却又难以放下的‘变数’(若她真与萧煜联姻,镇北军的态度可能发生不可预料的倾斜),又能将祸水东引,嫁祸于我或是其他什么人?”
他没有丝毫证据,甚至这个猜测有些大胆,但在这深不见底的权利潭水中,任何人都值得怀疑,尤其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信任,是这里最奢侈也最致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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