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谷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意中,昨夜的露水在草叶上凝结成晶莹的珠子。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山脊,洒向那片曾经救活了整个苏家村的红薯地时,全村人已经静静地聚集在了地头。
没有喧哗,没有催促。人们自发地排成松散的队伍,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就连平日里最闹腾的孩子们,此刻也紧紧牵着大人的手,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这片熟悉的土地。
地里的红薯藤蔓大部分已经翻起,露出下面被仔细翻找过的、略显凌乱的泥土。只有边缘还零星残留着一些干枯的藤蔓,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老族长站在人群最前方,他今日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手中捧着一个新蒸好的、冒着热气的红薯,红褐色的表皮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苏安站在人群中,左手牵着乐宝,右边站着文昭和立夏。乔氏用手帕不住地擦拭眼角,苏大顺则低着头,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搓着一把泥土,仿佛要将这土地的气息牢牢刻进掌纹里。
“跪——”
老族长苍老而庄重的声音响起,如同古钟敲响。
哗啦啦一片,所有人都朝着红薯地跪了下去。没有人犹豫,没有人交谈,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膝盖接触地面的闷响。
苏安也拉着孩子们跪下。乐宝有些不解,仰头看看娘亲,又看看周围全都低下头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也学着样子,把小脑袋埋得低低的。立夏和文昭则抿着嘴唇,小脸绷得紧紧的,他们比乐宝更懂得“离别”二字的重量。
老族长将手中的那碗红薯高高举起,面向这片承载了苏家村最后生机与希望的土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苏氏一族,蒙此沃土恩赐,得此祥瑞活命。今日辞别,不敢或忘。愿地母赐福,来年再育新苗,泽被苍生!”
说完,他深深叩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土地上。
他身后,所有苏家村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跟着深深地拜了下去。这一刻,山谷里静得只剩下风声。许多人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低低地响起。这片土地,不仅给了他们食物,更给了他们在绝境中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如今要离开了,就像是要割舍掉身体的一部分。
乔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成串地滚落下来,滴在身前的泥土里。她想起刚到这里时,大家饿得眼睛发绿,是安安带着大家找到了这片野红薯,是这些不起眼的块茎,一口一口,把全村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苏大顺依旧低着头,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想起了和葛大夫一起在这里挖红薯、喝酒吹牛的日子,如今老友远行,土地也将别离。
苏安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穿越而来,第一份踏实感,也来自于这片土地产出的红薯。是它们,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获得了大量的积分,也是靠着红薯地升级,赢得了裴四爷最初的信任和以后的依靠。
她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新挖红薯带着的泥土芬芳和蒸熟后那甜糯的香气。
老族长缓缓起身,将碗中的红薯,一块一块,仔细地、郑重地埋回土地里。这是一种仪式,一种感恩,也是一种祈愿——愿这片土地的生机永不断绝。
“起——”
众人再次叩首,然后默默站起身来。每个人的膝盖上都沾着湿润的泥土,没有人去拍打,仿佛那是这片土地留下的印记。
仪式结束,但人群没有立刻散去。大家默默地站着,目光留恋地扫过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有妇人忍不住走到地边,抓起一把泥土,用手帕仔细包好,揣进怀里。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许多人的怀里都多了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土包。
苏安没有去包土,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知道,真正的感念和传承,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心中。红薯的种植技术,高产的希望,她已经带在了身上,即将播撒到更广阔的土地上。
“走吧。”老族长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上咱们的念想,上路。”
人群开始缓缓移动,一步三回头。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将这片即将被抛在身后的红薯地照得一片明亮,那些残留的藤蔓在光影中闪烁着最后的绿意。
苏安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牵紧乐宝的手,对文昭和立夏轻声道:“我们走了。”
文昭用力点头,立夏则小声说:“娘,我们会记住这里的,对吗?”
“会的。”苏安肯定地回答,“不仅会记住,我们还会让更多像这里一样的土地,长出救命的粮食。”
她转身,跟上迁徙的队伍。背影坚定,步伐沉稳。
这片沉默的红薯地,见证了苏家村的绝望与新生,也必将成为他们记忆中,最温暖、最沉重的一页。而它的恩情,将由他们,带往远方,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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