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的尸体被蒙上白布抬走了。
过程沉默得可怕。警察们的脸上不再是职业化的严肃,而是混杂着困惑、惊悸,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力感。现场勘验毫无收获,门窗完好,监控录像里只有空教室的画面,直到清洁阿姨的尖叫引来人群。张伟就像是凭空被“放置”回座位上的。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死亡本身。
学校被迫宣布停课三天。高三(五)班,这个曾经再普通不过的班级,如今成了所有人眼中被诅咒之地。恐惧如同实质的瘟疫,不仅在校内蔓延,更通过电话、网络,迅速扩散到整个城市。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在校门外,各种荒诞离奇的传言开始甚嚣尘上。
停课的第二天下午,林凡、陈浩和苏雨晴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奶茶店见面。店里没什么人,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精味道,却丝毫无法冲淡三人脸上的阴霾。
“我爸妈想让我转学,”陈浩用力搅动着杯子里早已融化的冰块,声音低沉,“他们怕死了。”
“转学有用吗?”苏雨晴冷静地反问,她面前的热奶茶一口没动,“张伟在家里,锁着门,结果呢?如果这……这东西的规则不受地域限制,转学又能逃到哪里去?”
陈浩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低下头:“那怎么办?等死吗?下一个会是谁?”
下一个。
这三个字像冰块砸在桌面上,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谁会是名单上的第三个名字?这个问题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一个五班学生的头顶。猜忌和恐惧在班级群里无声地发酵,没人敢大声讨论,但无形的裂痕已经将所有人割裂。每个人都害怕自己成为目标,同时也潜意识地害怕身边的人被选中,将恐惧再次拉近。
林凡一直沉默着,听着陈浩和苏雨晴的对话,目光却落在窗外灰蒙蒙的街道上。他的思绪很乱,李娟倒下的身影,张伟僵硬的尸体,还有黑板上那自行浮现的、歪歪扭扭的字迹,不断在他脑海中闪回。
“我们得做点什么。”林凡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陈浩和苏雨晴同时看向他。
“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陈浩有些激动,“连警察都没办法!”
“正因为没办法,才不能坐以待毙。”林凡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强迫自己镇定的光芒,“李娟和张伟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找到它,也许就能知道这鬼东西……这‘清理’的标准是什么。”
苏雨晴点了点头:“我同意。盲目地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信息。”
就在这时,林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里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班长,@了全体成员:
“接到学校通知,明天复课。请大家……尽量准时到校。”
消息下面,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回复。
复课。
回到那间教室。
回到那块黑板前。
林凡关掉手机屏幕,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
第二天清晨,林凡站在校门口,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才迈步走进校园。沿途遇到的其他年级学生,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异样和躲闪,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教室里的气氛比停课前更加凝滞。来了大约三分之二的学生,每个人都将自己缩在座位上,尽可能减少存在感。没有人交谈,甚至连眼神接触都尽量避免。李娟和张伟的座位依旧空着,像两块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提醒着所有人这里发生过什么。
第一节课相安无事。
课间休息时,死寂依旧笼罩着教室,没有人离开座位,没有人大声说话。
然后,是第二节课。
历史老师正在讲述某个朝代的更迭,声音平板,试图用知识的正常来掩盖现实的荒谬。大部分学生低着头,盯着摊开的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林凡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落在窗外光秃的树枝上,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突然——
那种感觉又来了。
一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嘶……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教室里虚假的平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历史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的粉笔掉在讲台上,摔得粉碎。
无数道惊恐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射向教室前方的黑板。
在黑板的正中央,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过程再次上演。
白色的粉笔痕,自顾自地延伸,勾勒出比死亡更冰冷的笔画。
这一次,字迹浮现的速度,似乎比前两次更慢,更清晰,带着一种审判般的笃定。
第一个字,是一个“木”字旁。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抽。
第二个字,一个“凡”字。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看着那笔画在自己眼前组合,形成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符号。
“林凡”。
他的名字。
紧接着,后面的字迹也清晰地显现:
“还剩7天。”
嗡——!
林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嗡鸣声在脑海中炸开,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听觉和思考能力。世界在他眼前褪色、扭曲,只剩下黑板上那七个血淋淋(尽管是白色)的大字。
林凡,还剩7天。
冰冷的麻痹感从指尖开始蔓延,迅速席卷全身。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呼吸,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名字,仿佛要将那两个字烧穿。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隐约听到有女生压抑的抽泣,听到陈浩失声喊了他的名字,听到桌椅因为有人惊恐后退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但他什么都听不真切。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的,是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同情,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庆幸不是自己。
庆幸死亡的镰刀,这一次,越过了他们,精准地悬在了他——林凡——的头顶。
他被隔离了。
被那行字,被那无法抗拒的规则,从“我们”中剥离出来,变成了“他”。
一个被标记的,正在倒计时的人。
历史老师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凡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七天。
他只剩下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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