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将老宅内弥漫的阴寒与死寂暂时封存。陈望站在院子里,夜风卷着刺骨的凉意穿透单薄的外套,但他此刻感受更清晰的,是怀中那卷兽皮阵图传来的、冰冷却沉甸甸的份量。
临时加固。这是他从那禁忌阵图中解读出的唯一可行之路。风险未知,效果未知,但坐以待毙的结局已经写在王老栓抽搐的身体和赵老倌诡异的举止里。
他需要材料。绘制特定符咒的材料,以及引导、疏解阴气所需的介质。
陈望没有迟疑,快步走向老宅后院角落一间低矮的杂物房。这里堆放的多是农具和废旧木料,但在记忆深处,师父似乎曾在这里存放过一些东西。
木门虚掩,一推即开,扬起一片尘埃。里面光线昏暗,杂物凌乱。他的目光扫过锈蚀的锄头、断裂的扁担,最终落在墙角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木箱上。
箱子上没有锁。他掀开箱盖,里面是几件更破旧的道袍,一些空了的瓶瓶罐罐,以及……压在箱底的一个小布包。
布包入手颇沉。解开,里面是几块颜色暗沉、质地特殊的矿石,一叠保存尚好的空白黄符纸,以及半盒早已凝固、但灵气未完全散尽的陈年朱砂。
还有一小捆颜色深紫、散发着淡淡腥气的干枯草茎——阴穂草,生于极阴之地,却 ironically 能短暂引导和容纳阴气,是疏导阵法中不可或缺的引子。
东西不多,但够用了。
陈望将材料收好,回到堂屋。他没有选择在屋内绘制符咒,这里的阴气太重,会影响符箓的纯净。他走到院子中央,这里相对开阔,能接引到微弱的月华与地气。
他以桃木剑尖沾取清水,在青石板上快速勾勒出一个简易的净化法阵,随即盘膝坐于阵眼。凝神,调息,将自身一缕精纯的阳气注入笔端,混合着朱砂,在黄符纸上笔走龙蛇。
符文繁复而古奥,与他平日所学的镇煞驱邪符截然不同,更侧重于“引导”与“包容”。每一笔落下,都感觉自身的精气被抽走一丝,而周围的阴寒气息似乎也被这异样的波动吸引,隐隐躁动起来。
他绘制了三道“引阴符”和一道核心的“定枢符”。完成后,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也感到一丝疲惫。
不能再等。
陈望抓起符箓和那几块特殊的矿石、阴穂草,根据阵图指示和罗盘的反馈,朝着村中几个阴气郁结最重的节点疾步而去。
第一个节点,就在老槐树不远处的一口枯井旁。井口被石板封着,但阴寒之气正不断从缝隙中溢出。他将一块刻划了符文的矿石压在井口石板中央,并以阴穂草环绕,最后将一道“引阴符”拍在石板上。
符纸贴上瞬间,无声自燃,化作一道幽蓝色的火苗,旋即熄灭。矿石上的符文微光一闪,那不断溢出的阴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引导,不再肆意扩散,而是顺着阴穂草的方向,缓缓渗入地下。
有效!
陈望精神一振,立刻奔赴下一个节点——村尾废弃的碾盘、通往祠堂的小路岔口、曾经处决过犯人的古河道遗迹……
他动作迅捷而精准,如同一个在黑夜中修复堤坝的工匠,将一块块“补丁”打入村庄摇摇欲坠的阴阳边界。每处理完一个节点,都能感觉到该处的阴气躁动略有平息,罗盘的震颤也稍有减弱。
然而,当他将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定枢符”准备拍向村后山脚下一块不起眼的青石碑时——那是阵图标注的一个重要外围枢纽——
异变陡生!
怀中的罗盘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震鸣,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并非指向后山,而是死死钉在了他手中的“定枢符”上!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震动。不是地震,更像是什么庞大之物在深处……翻了个身。
“嗡——!”
他手中的“定枢符”尚未触及石碑,符纸上的朱砂符文竟陡然亮起刺目的血红色!一股狂暴的、充满怨毒与饥渴的意念,顺着符箓与他的联系,悍然反冲而来!
“呃!”
陈望闷哼一声,如遭重击,连退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捏着符箓的手指瞬间麻木冰冷。那符纸在他手中剧烈颤抖,仿佛活了过来,想要挣脱控制。
他强行定住心神,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阳气镇压。
符纸上的血光渐渐暗淡下去,但那股反冲的意念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动了周围原本被暂时安抚的阴气!
“呼——!”
阴风骤起,比之前猛烈数倍,卷起地上的沙石枯叶,发出凄厉的呼啸。刚刚被符箓和矿石稳固住的几个节点,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更让他心底一沉的是,远处后山的方向,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影影绰绰的东西,被这番动静惊动,缓缓地、僵硬地……转过了“头”。
它们“看”过来了。
他试图加固堤坝,却仿佛不小心凿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陈望握紧手中光芒黯淡、几乎失效的“定枢符”,看着周围再次躁动、甚至更加汹涌的阴煞之气,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鬼宴”,远比他想象的更敏感,也更……危险。
它似乎,不允许任何形式的“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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