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的日子像钝刀子割肉。张继关的高烧反反复复,伤口溃烂流脓,雨晴用尽了手头所有法子,也只能勉强吊住他一口元气。赵虎的断臂处也隐隐作痛,缺医少药下,愈合得极其缓慢。风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胸口那碎片虽被诸葛青云用银针暂时封住几处大穴,减缓了侵蚀,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冰冷与沉重,以及偶尔窜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细微刺痛,都在消耗着他的精力。
山下潼山的哨卡看得紧,补给送得抠抠搜搜,刚好饿不死也治不好。
“刘启秀这老狐狸,是想把咱们耗死在这儿!”赵虎烦躁地在狭小的木屋里踱步,独臂空挥。
诸葛青云坐在角落,借着破窗透进的天光,在一块麻布上勾勒着简陋的阵图,闻言头也不抬:“刘帅非是要耗死我等,而是要我等……认清现实,不得不倚仗于他。”
风妄靠墙坐着,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沉静。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刘启秀给的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脑子格外清醒。“他想要我们低头,想要我们彻底变成他手里一把听话的刀。”他顿了顿,看向诸葛青云,“先生,若我们‘低头’呢?”
诸葛青云手中炭笔一顿,抬眼看他:“主公的意思是?”
“借他的势,治我们的伤,探我们的路。”风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他不是想知道源石的秘密吗?不是想利用我们对付姚兵吗?给他看他想看的。”
几日后,风妄让灰隼设法绕过山下哨卡,送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给刘启秀。信中未提黑石谷具体遭遇,只言遭遇姚兵精锐,损失惨重,张继关将军危在旦夕,恳请刘帅念在同盟之谊,施以援手,派遣良医,并提供些许药材。信中隐约提及,姚兵似乎在赤炎山有所图谋,似与某种“奇异晶石”有关,风部愿为前驱,继续探查。
信送出去没多久,山下就有了动静。这次来的不是徐岩,而是刘启秀麾下一位姓吴的老医官,带着两名药童和几大箱药材,甚至还有一小支护卫队,名义上是“保护”医官安全。
吴医官是个干瘦老头,话不多,眼神却锐利。他检查了张继关的伤势,又给风妄把了脉,眉头一直皱着。
“张将军箭伤入骨,邪毒已侵经脉,需刮骨疗毒,辅以老夫独门金疮药,或有五成生机。”吴医官声音平淡,“至于风将军……体内异气盘根错节,老夫无能为力,只能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暂缓其衰败之势。”
风妄点头:“有劳先生,尽力救治张叔即可。”
接下来的几天,鹰嘴崖上弥漫起浓重的药味。吴医官手段老辣,当真给张继关施行了刮骨手术,那过程看得赵虎这莽汉都龇牙咧嘴。张继关硬是咬着木棍,一声没吭,冷汗浸透了身下的草铺。
手术过后,张继关的高烧果然渐渐退了,虽然依旧虚弱,但命算是暂时保住了。风妄也按时服用吴医官留下的药,气色稍微好了些,至少胸口那针扎似的刺痛频率降低了。
刘启秀的“仁义”和“援助”,看似雪中送炭,实则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提供了必要的医疗支持,保住了风妄这支力量的核心战力,但也借此更牢固地将他们掌控在手中。那支护卫队,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风妄对此心知肚明。他配合地服用药剂,甚至“无意间”向吴医官和护卫队长透露了一些关于黑石谷熔炉和劣等源石的模糊信息。
“姚兵熔炼那些黑石,似在铸造某种邪兵,威力惊人。”风妄状似忧虑地对护卫队长说道,“若让其得逞,恐对潼山不利。”
护卫队长将消息迅速传回。
几天后,刘启秀的回信到了,依旧是温和恳切的语气,对风妄提供的“情报”表示“高度重视”,并“建议”风部暂且于鹰嘴崖好生休养,待伤势稳定,再从长计议,共抗姚兵。随信又送来一批补给,比上次稍多了些。
“他在等,等我们恢复些力气,好继续替他卖命,去碰姚兵那块硬骨头。”诸葛青云看完信,淡淡道。
风妄将信纸揉成一团:“我们也需要时间。张叔需要恢复,我需要找到控制体内碎片的办法。”他看向灰隼,“姚兵那边,还有赤炎山深处,有什么新动静?”
灰隼低声道:“黑石谷守卫更加森严,熔炉日夜不息。另发现小股影卫活动踪迹,似乎在赤炎山主峰方向探寻什么。”
风妄眼神微凝。影卫的目标,恐怕才是真正的“源池”。姚兵,或许也只是被利用的一方。
“让我们的人,也留意主峰方向的动静。”风妄吩咐道,“小心点,别被刘启秀的人察觉。”
借刘启秀的势稳住局面,暗中积蓄力量,同时探寻真正的出路。这是一场危险的平衡,但风妄别无选择。
鹰嘴崖上,暂时的平静下,暗流仍在涌动。张继关在药力作用下沉睡着,赵虎骂骂咧咧地练习着独臂挥刀,雨晴细心照料着伤员,诸葛青云则继续推演着他的阵图,试图找到彻底封印源石碎片的方法。
风妄走到屋外,望着赤炎山主峰那缭绕的赤云。体内的碎片似乎感应到什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以往的悸动。
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暂时活了下来,并且,找到了一丝在夹缝中求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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