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关是在第三日清晨彻底清醒过来的。他睁开眼,先是茫然地看了看漏风的屋顶,随即剧痛从肩胛骨传来,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咬着牙,没哼出声,目光缓缓扫过屋内——雨晴趴在旁边小憩,赵虎靠在门边打着鼾,风妄坐在不远处的草垫上调息,脸色依旧难看。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的诸葛青云身上。老书生正就着晨曦,在一块麻布上写画着什么,神情专注。
张继关的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恢复成一贯的冷硬。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这动静惊醒了浅眠的雨晴和风妄。
“张叔!你别动!”雨晴连忙按住他。
风妄也起身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张继关避开风妄伸过来想扶他的手,自己用没受伤的手臂强撑着坐起,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声音沙哑干涩:“死不了。”他看了一眼风妄苍白的脸和下意识按在胸口的手,“你怎么样?”
“还撑得住。”风妄在他旁边坐下。
这时,诸葛青云也走了过来,将一碗刚熬好的、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汁递给张继关:“张将军,该用药了。此药能祛除余毒,促进伤口愈合。”
张继关接过碗,没立刻喝,抬起眼皮看着诸葛青云:“有劳先生。先生妙手,关某这条命,算是先生和刘帅救回来的。”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诸葛青云捋了捋胡须,同样语气平淡:“分内之事。将军乃国之栋梁,刘帅牵挂得很。”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张继关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站在门口的赵虎不知何时醒了,抱着他的独臂,看着屋里这看似和谐的一幕,重重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他脑子直,但也嗅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鹰嘴崖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张继关的伤势在吴医官(刘启秀派来的那位)和诸葛青云的共同调理下,恢复得很快。他能下地缓慢行走后,便时常走到崖边,沉默地望着山下潼山哨卡的方向,一站就是很久。有时会和诸葛青云低声交谈几句,内容多是关于潼山防务、姚兵动向,偶尔提及刘启秀的近况,语气恭敬。
风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点破。他依旧按时服用吴医官留下的“固本培元”之药,配合诸葛青云尝试一些温和的、压制源石碎片躁动的小型阵法。他知道,无论是张继关的忠诚,还是诸葛青云的智谋,首先都属于刘启秀。他们此刻留在这里,救治他,帮助他,既是念及旧情,更是执行刘启秀的命令——稳住他这支力量,让他继续充当对抗姚兵的棋子,并探寻源石之秘。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风兄弟,”这日,张继关走到正在空地上缓慢练剑以适应身体状况的风妄身边,看着他因动作牵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沉声道,“刘帅派人传信,姚兵在黑石谷似有异动,熔炼之物恐将成型。他……希望我们能尽快查明具体情况。”
风妄收住剑势,擦了擦额角的虚汗,笑了笑:“张叔觉得,我们现在这状态,能去查吗?”
张继关面无表情:“刘帅并未要求强攻,只望探查。这也是为了大局。姚兵若得邪器,危害的不仅是我等。”
风妄看着张继关冷硬的脸,知道这话既是转达刘启秀的意思,也未尝不是张继关自己的想法。在他们心中,潼山和刘启秀的“大局”,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明白。”风妄点头,“等灰隼带回更确切的消息,我们再议。”
正说着,灰隼的身影便从崖下敏捷地攀了上来,脸色凝重:“主公,张将军,姚兵运出了一批新铸的兵刃,分发给了前线部队。那些兵刃……透着邪气,普通士卒持之,力气和速度都暴涨数成,但神智似乎会受到侵蚀,变得嗜血狂躁。”
众人闻言,心头都是一沉。姚兵的实力,果然又增强了。
张继关看向风妄,意思很明显。
风妄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烦恶感:“知道了。灰隼,继续盯着,尤其注意影卫的动向。”
他转身走向木屋,准备和诸葛青云商议下一步。借来的“势”终究是借来的,刘启秀的耐心和“仁义”并非无限。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无论是解决体内的隐患,还是找到足以与姚兵、乃至与刘启秀周旋的筹码。
张继关看着风妄的背影,又看了看山下潼山的方向,沉默地握紧了拳。各为其主,身不由己。这份曾经的战友情谊,在冰冷的现实和各自的立场面前,又能维系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刘帅的命令,必须执行。而风妄……至少在彻底消灭姚兵之前,不能让他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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